时间过得飞快,褚南浔已在地牢中待了三个月,剑伤跟内伤基本上复原,唯有腿部关节,因阴暗潮湿的环境而变得肿痛难忍,仿佛一夕回到了平滩湖。
即使如此,褚南浔也呆不下去了,他必须出去,好尽快找到迟贞。
在夜深人静、屈世俊又一次送饭过来的时候,褚南浔按捺不住,恳求屈世俊带他出去。
与迟贞在一起的大半个月,褚南浔意气风发,地牢里的三个月,却深深磨光了他的棱角,不说形容枯槁,至少是面色惨淡。
屈世俊没有拒绝,他带着褚南浔,躲过守卫,七拐八拐地从梅花池石林走出去,沿路的机关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时隔三个月,褚南浔终于又见到了天光,他走出百里阁第一件事,就是去云来客栈。
他盼着迟贞回客栈找他,亦或是在客栈给他留了消息。
夜色漆黑,褚南浔辞别屈世俊,拖着肿胀的残腿,一瘸一拐地往云来客栈走去。
街上安静极了,爱嚼舌根的人都已安然入睡,远远地,能看到客栈门口留了一盏灯,为前来留宿的客人照明。
小二在柜台里打瞌睡,听到有人进来,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客官您是住店还是……”
他略显慵懒的声音,在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之后,一改常态,怒道:“你来干什么?”
褚南浔不知道小二的态度,竟变化得如此之快,之前还对他们嘘寒问暖、问东问西,如今却换了一副嘴脸。
他疑惑道:“我可是欠了你的店钱?”
“不曾!”
没欠店钱就好了,还是问正事要紧,褚南浔尽量让语气显得礼貌,“敢问小二哥,迟姑娘可曾回来?”
一听说是问迟贞的,小二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你少给我提那个瘟神!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她,谁管她去哪儿了?是死是活!”小二语气蛮横,不留余地。
褚南浔莫名其妙地被一顿抢白,纵是脾气再好,在听到小二对迟贞的谩骂之后,心中也生出一股怒气。
“褚某自问,没有得罪过小二哥,迟姑娘与我天天在一起,想必也是如此,怎么小二哥说话这般难听?”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件事,店小二更是怒从中来。
他在这间客栈做了十几年,向来平安无事,与客人处得好,掌柜的也喜欢他,自从试剑大会之后,就换了一副光景。
事情得从迟贞的名声急转直下说起,小二不过是与人交谈时,吹嘘了几句“大名鼎鼎的红衣迟三娘就住在我们店里,人美心善,对所有人都好生客气”,就被其他“路见不平”、“愤世嫉俗”的人围在中间揍了一顿,害得他在床上躺了十几天,老板还扣了他一个月的薪水。
伤好之后,他不记恨打他的人,反倒把所有的事都算在迟贞头上。
他恨迟贞: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学那些强盗,干一些偷鸡摸狗的蠢事,连累他被打一顿。
小二越想越气,正要开骂,看到掌柜的就站在不远处,立即收声。
世上的人就是这样,捧高踩低,褚南浔懒得同小二计较,问道:“迟姑娘既然没回来,可曾留话给我?”
小二把揣在袖子里的两只手拿出来,在柜台里摸索一阵,翻出来一个包袱,往柜面上重重一砸。
“话没有,破烂倒有一堆!这是上次那个姓崔的放在这里的,是那个贼婆娘的东西,我嫌晦气,你赶紧拿了滚蛋!”
褚南浔一看是个包袱,就猜到是被迟贞落在百里阁的那个,八成是崔命去潭州之前送过来的。
他不想多做纠缠,正准备把包袱拿走,小二又把手按了回去。
“这么晦气的东西,平白无故地放在这里三个月,把店里的生意都克没了,要不是我有良心,早就扔出去了,你就想这么轻而易举地拿走?”
小二咄咄逼人,褚南浔忍无可忍,“那你想怎么样?”
小二把手一伸,白眼一翻,“给钱,否则你休想拿走!”
褚南浔伸手到怀中一探,倒还有些碎银,是上次没用完的。
他本想拿出来付给小二,了却这场争执,又觉得这些银两是迟贞用鹊尾针换的,像小二这种见风使舵的人,实在不配,又将手退了出来。
“我身无分文,你看着办吧!”
“身无分文也敢到这里来!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信不信我随便一嗓子,就能让你走不出这云来客栈!”楼上还住着不少江湖人,小二有恃无恐。
“那又如何?”褚南浔语气不善。
他见小二不肯让步,心中怒气尤甚,就存了较量的意思,一时间,客栈中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小二不是江湖中人,也不管江湖中的规矩,他只要此刻胜了便成。
他得意地走到楼梯口,对着楼上一声吆喝:“迟三娘的贼汉子在此!”
褚南浔趁小二走开之机,一把抓过包袱,抽身往客栈外走,还没走出去,楼上呼啦啦地下来一群人,有些脚快的,直接使轻功拦在了他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