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漾从姜文修那里知道了宴绥早已回到长安的消息,便想着出宫见他一面。
虽说梁文帝已将他禁足,但那也是做做面子,刻意给外头人看的,他要是真想出门,这满宫的侍卫还真不一定敢拦他。
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深夜,元漾身着劲装,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守门士兵对此熟视无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毫不客气地叩响了宴绥的房门,刚一踏进屋就嫌弃道:“你怎么还不走?这破屋子住得就这么舒坦。”
宴绥轻笑一声,懒得理他,“进了我的房间还想赶我走,太子也没这个权利。”
“行行行,说不过你。”元漾一向没个正行,“朝廷之事你也掺和不了,干脆就别待了,好好往南方去游历游历,往后长身本事回来,好助我一臂之力。”
“决定好了?”宴绥正色道。
“不然呢。”元漾耸耸肩,“一再退让,只会让人变本加厉,直往人心口上戳,我还没有懦弱到那个地步。”更何况这次连累的还是自己心爱之人,起码也得为她讨回个公道。
他接着叹了口气,咂舌道:“幸亏嘉回那丫头没在长安,若是知道东宫受了这等委屈,还不得天天跑去建章宫哭闹,她一旦铁了心,那可是连圣上都哄不好的。”
说到嘉回,元漾也有些想念这丫头了,平日里常待一起,偶尔还嫌弃,可是稍微分开数日,竟又想得紧。
他摸摸下巴,念叨着还是要快点把这桩婚事解除了,争取早点接嘉回回宫,不能让明珠遗落人间,磨灭了其光辉。
宴绥拍拍他的肩,戏谑道:“咱们大梁的太子殿下终于要为自己的前程搏一搏了,我和公主等着你的好消息,别千万让人失望。”语罢还挑高眉峰,一脸看大戏的模样。
元漾“嘿”了一声,抬手就要与他对招,却被宴绥轻易拦住,他堪堪收回手,咬牙切齿道:“赶紧走走走,做好你随身侍卫的职责,这主子都在外一个人多久了,你还在客栈,住着也不嫌不安心。”
宴绥往床边一坐,一边脱靴一边漫不经心道:“我这不是等着给太子出谋划策,好尽一份心意。再说了……”他顿了手上的动作,抬眼一瞧对面站着的身影,说:“这黑灯瞎火的大半夜,我上哪儿出城。”早宵禁了,不然还能飞出去。
“谁要你出谋划策了,我东宫养着那么多能人志士,难道是留着吃白饭的,你只要替我照顾好嘉回,那才算是尽到了心意。”元漾见他脱了靴子又要解衣,皱起眉头,疑问道:“你这是干嘛?”
“睡觉啊,还能干嘛。”
“那我睡哪儿?”
宴绥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找小二另外要个房间,只要钱管够,什么要求都作数。”
“那就没办法了,出门走得急,什么都没带,宴随侍看着收留一晚吧。”元漾闪到他身边,勾肩搭背一脸好兄弟样,“像小时候那样,挤一挤?”
宴绥把他胳膊甩开,面无表情地上了榻,盖上被子,懒得听他唠叨。
一个太子身上没点值钱的东西,谁信?
元漾还真看不惯他这臭屁的样子,非要跟人对着干,于是也脱了靴子解开衣裳,往榻上钻去。
但还没等他摸索着躺下,就被宴绥当头呵住。
宴绥像是一只被丢进了烧着开水的铁锅中的大鹅,瞬间弹跳起来,“差多少银子?”
“反应有这么夸张吗。”元漾还没嫌弃两个大男人挤一被窝,就被宴绥给先嫌弃了,面上自然不悦道:“要不是情况特殊,我早回宫睡雕花镶金大暖阁了,至于还来挤这破客栈嘛。”
“我去叫人。”宴绥无奈地扶额。
这兄妹俩,一个性情慵懒,不拘小节;另一个古灵精怪,天真烂漫,都是让人头疼的对象。
“行,我还是得换个房间睡。”元漾散散慢慢地坐起身,抬手想要去够榻边的靴子,手肘一歪,却意外碰到个硬盒子。
他拎起来一瞧,“你个大男人还买什么首饰,跟前辈学魏晋风流?”
宴绥“嗯”了一声,颇为大方地说:“我不介意,你可以挑两件。”
元漾:“……”
最后还是由小二出马,把元漾客客气气地请到了隔壁。
宴绥阖上房门,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
翌日辰时,元漾跟着宴绥去了城郊,看他解开缰绳,翻身上马,这才满意地说道:“不要有所牵挂,放心离去便是,等到尘埃落定,我再禀明圣上,大大方方地接你们回宫。”
宴绥注视着元漾,沉吟了片刻,道:“我知你心里有把握,但万事务必小心。如今状况,敌在暗我在明,任何事情都不得不防,太子你又是个心善之人,很多事情若是拿不定注意,可以多与姜大人商量。如果实在难办了,就传信于我,肝脑涂地,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