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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你的意思是那几人不仅可疑,还极有可能会携带虫蛊,祸乱长安?”这完全超乎宴绥的认知,他禁不住诧异地问道:“我自认为熟读百书,知之甚广,却从未听说过这等神秘传说。”

本就是道听途说,姜文修也不敢判定是真是假,于是摆摆手,笑道:“都已经是传说了,便就信不得真。你也说那三人看着不过青年模样,想来涉世并不深,或许只是来打探一下长安境况,当作一次游历。”

“我们没有调查清楚,不好做推断,而且近日长安人多嘴杂,各方势力均涌入皇城,潜进百姓深处,要想找出几个外地人,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不觉得凭借几个年轻人就能掀翻整个前朝后宫,于是浑然不在意道:“你与公主会不会太杯弓蛇影了,几个人的谈话就叫你们失了分寸,寻常百姓知道太子妃和公主候在此处,也会起了别的心思,想来打探。这本就不足为奇。”

话虽这么说,可宴绥的太阳穴还是突突直跳,直觉告诉他事情并非只是巧合,他宁愿相信嘉回的判断,哪怕误伤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

方才他体内一阵热流涌动,浑身酥麻,仿佛被万千虫蚁啃咬。这是转世带来的后遗症,时不时便会出现折磨自己,可平日都在固定的日子,规律得仿佛被施了法术,此刻却不知为何,突然提前发作了。

他害怕被人撞见自己魂不守舍的失态样子,只得拼命忍耐,哪怕最后憋出一头冷汗。

宴绥佯装佛过额前碎发,借着巧劲擦拭额头的汗渍,却也因这个动作,忽然茅塞顿开,起了个大胆的猜想。

他转身紧盯住姜文修,冷冷道:“或许他们所图的并非只是太子妃和公主。”

“哦?”姜文修半眯起双眸,狐疑道:“图财?图权?还是图富贵安逸?”

若真是如此,胃口也不免太大了些。

“图的是东宫太子。”宴绥实在力气缺缺,好不容易忍住胸口不适,才道:“我们一直把视线聚焦在滇南神秘蛊毒上,却没想过这是否真的行得通。如你所说,蛊虫培育需得数年,再加之经验丰富的操纵手,还有温度,环境等各方面都得适应的培育皿,这每一个环节都要耗费漫长的时间,不可能在这么简短的数月就能完成。而且那三人衣着简单,身边也无行李,更不可能夹带私货,逃脱城门守门的搜身和盘查。所以我想,他们是奔着旁的目的而来。”

这话是有几分道理,可太子分明就只在东宫,连善兴寺的大门都没踏进过一步,如何能叫那三人得手?

姜文修还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若想致太子于死地,必定会偷偷潜入皇宫,但大内守卫何其森严,岂能容许几个平民百姓擅自闯入,这根本不现实。即使对方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斗得过宫内成百上千的守卫军。”

见他如此反应,宴绥也不觉奇怪,只道:“世人皆会如此想,那三人又岂会不知。”他顿了下,接着说:“他们这是要巧借太子妃之手,杀太子于无形之中,如此便能悄无声息又能掩人耳目。”

“借刀杀人?”姜文修先是皱眉又接着摇头道:“虽然太子妃与太子时有争吵,但至今未曾生过较大的嫌隙,我不信她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的长姐,是何种性格,他比谁都要清楚。

太子就算待她不如从前,她亦不会心生恨意,更不要说是亲自了结对方了。

在姜文修面前这般说太子妃确实是有些不妥,宴绥干脆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我的意思既不是太子妃主动,也不是被迫,而是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受到了身边人的出卖。”

“传说滇南人会以蛊虫为饵,诱使心上人爱上并听命于自己,但那必须把东西注入到对方体内才能见效,不仅容易暴露,风险还极高,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他说着勾起一抹冷笑,幻想着另外一番场景,“你说,现在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办法,无须以毒入身,只要把毒敷于肌肤表面,再随着呼吸律动,一层一层渗入体内,达到与从前一样的效果。”

“你是说——”姜文修倒吸一口凉气,问道:“皂角?”

“不对,是女子所爱用的浴后香膏。”宴绥解释道:“把蛊毒混进香膏,再轻敷于全身,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人体,如果和男子……”他轻咳一声,偏过头,别扭道:“和男子巫山云雨过后,使对方沉迷其中,欲罢不能,继而日日纠缠,令其精衰力尽而死。”

即使最后太医查看,也只能得出个纵欲过度,肾虚亏空的结论。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背后还有这般腌臜的缘由。

若太子妃真的无意遭了此道,以元漾对她的感情,怎么会不招她侍寝,一旦太子妃承欢,两人动情,接着肌肤相贴,你侬我侬,中蛊那就是迟早的事。

“这简直匪夷所思。”姜文修双目赤红,咬牙道:“世间毒计千奇百怪,有让人一击致命的,有让人生不如死的,竟还有……”他觉得羞耻难耐,某些话终是说不出口。

这对男子来说无异于是一种莫大的羞辱,更何况还是翩翩公子姜文修,他从小的教养是端正自持,夫子教他摒弃一切贪欲之念,他便真的从未有过这些想法。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也不用觉得太奇怪。”这下轮到宴绥安慰他了,“只要查查太子妃近期爱用之物有没有被人掉包,或者身边随从是否有人外出采买。去了哪儿?买了什么?都会是重要的线索。”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宴绥轻笑一声,打破沉闷气氛,说:“至于是或不是,还得想尽办法打探清楚才行。”

对于姜文修这种文臣,身边还尽是老气横秋的酸儒文人,他能一秒接受才怪。

不过两个大男人在这儿聊些床笫之事,还是颇有些尴尬,更何况是在寺庙,这等佛门净地。

果然见姜文修紧闭双眼,蹙着眉头,好半晌后,才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才学疏漏,没有想到这一层。”

他转身望向宴绥,郑重道:“我这就派人去调查一二,很快,你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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