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回在宫中翘首以盼了整整半月,日日派人在殿门口守着,就这样,还是没等来元漾的消息。
她颓废地搓搓手,在殿内又晃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冲动,提裙就要朝外而去。
奈何还没走两步,就听外面太监掐着嗓子高呼道:“恭迎太子殿下!”
嘉回心下一喜,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元漾身着玄色宽袖蟒袍,腰间系有一条赤红色金线流云纹腰带,上面缀了两只和田白玉佩,随着他的步子,晃荡起了轻盈的幅度,乌黑长发束于头顶,只用一白玉发冠固定,他本就身形挺拔,面容俊朗,这厚重的太子朝服不但没有半分老气,反而衬得他愈发器宇轩昂,又贵气逼人。
只是这面上似乎不太愉悦,元漾抿嘴皱眉,正大步款款而来。
“阿兄。”嘉回轻声唤了一句。
元漾没答,径直越过她,往殿内走去。
嘉回脑子“咯噔”一个炸裂,暗道一声:不好!
她把门口守着的太监丫鬟全都打发到了远处,又仔仔细细把殿门阖上后,才迈着小碎步踱至正中那张紫檀木四方圆桌旁。
元漾低头品茶,余光瞥见嘉回身影,他把杯盏重重得往桌上一搁,溅出的几滴茶水,瞬间浸湿了身下的浅色地垫。
“我今日来,是有要事要与你说。”他启唇直言:“想必你大概也猜到一二了。”
嘉回“嗯”了一声,问道:“阿兄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元漾对上嘉回的饱含期待的眼眸,咽下一口气,恨恨道:“不仅查到了,还查得一清二楚。”
他继续说:“去年冬日,魏卿则便离乡远行,奔赴长安,预备今年的春闱之试,只是北边冬季寒冷,天气又是瞬息万变,他还没踏入长安城内半步,便被突如其来的风雪困在了原地,无奈之下,只能择了个郊外的庙宇先暂时躲避。后来却叫他意外碰上了一位贵人……”元漾顿了一下,嘴角扯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你不妨猜猜,这位贵人是何人?”
嘉回耳朵都竖直了,正听得心潮澎湃,哪里受得了这等吊人胃口的折磨,她摇晃起元漾的衣袖,急切道:“阿兄你可别卖关子了,贵人不贵人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消失这大半月,大概是跟着坊市的说书先生拜师去了,有这功夫,线索早被你说完三四遍了。”
元漾撑桌欲起,又被嘉回按回原地,他稳了稳情绪,继续道:“贵人本意外出祈福,不便在此久留,待事毕即吩咐家眷收拾东西启程返回,却碰上大雪封山,无法行走,这才困在寺中,与魏卿则撞了个正着。”
“外出祈福……去年冬天……还是个贵人……这到底是何许人也?”嘉回沉思片刻,依然没有头绪,复又抬眸望向元漾,等着他接下来的叙述。
元漾伸指沾了杯盏里头已经没了温度的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大字:柳。
嘉回瞪圆双眼。
他借着还没干透的手指,又写道:翊王。
嘉回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元漾坐直身子,正色道:“你不妨想想看,柳妃,翊王,魏卿则,这三人之间到底是有怎样的联系?”
经他提醒,嘉回顿时反应过来,再结合梦中场景,本来乱如麻团的思绪,一下子豁然开朗。
每年冬日,柳妃娘娘都去前往长安城东的善兴寺中,为已故的柳老妇人供奉一盏长明灯,便是如此,让她与远道而来的魏卿则不期而遇上了,两人或许是一见如故,也或许是相逢知己千杯少,竟硬生生拉扯到了一起。
再说到这翊王,其母为后宫四妃之一的柳妃,背靠高门显赫的侯府柳家,又是圣上长子,在一群皇子皇女中那也算得上是地位尊崇,鲜有人能比的存在。
彼时尚在年少,幼时又同在上书房学文,嘉回与他,或多或少算是有些交情,但那时的他温良谦和,不常与人争斗,很是受到世家公子们的欢迎,连嘉回偶尔和元漾拌嘴打架了后,都会去找其闲聊散心。
可是自从他成年后,得了封号便搬去了宫外,嘉回已是许久未与其说上话了。
在嘉回的记忆中,翊王一向都是不怎么参与朝堂政局的,只爱好于田园山水,喜欢搬弄些诗词歌赋,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闲散王爷。
可是方才元漾的一席话,倒是叫她把前世的未解之谜给串联了起来。
魏卿则应是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后宫的柳妃娘娘,柳妃见他满腹经纶又相貌不凡,判定其以后定是个可造之才,所以便将其纳入了自己细心编织的阵营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