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沅见姜弦转了过来,干脆直接道:“你这几天和二哥……那个……相处的愉快吗?”
姜弦半天没理解“那个”是哪个,她看向元一,直到元一万分纠结扭过头,她才恍然大悟。
哦,那个!
姜弦三步并两作教育陈书沅:“侯爷贵重,侯爷的名声也贵重,你怎么想到这里去。”
陈书沅耸耸肩,丝毫不在意道:“你是我二哥侧夫人,我问问不是应该?”
“再说,都成亲这么长时间了。”
姜弦扶了扶额,这都是什么,她是来做什么的陈书沅不知道?
姜弦叹口气:“我只是——”
“什么你只是。”陈书沅道:“我从未见二哥给谁送过马,也没见二哥带着谁三天不回家。”
“要不然天下女人千千万,虽然你长的也就一般……一般般好看,我二哥就选你?”
“现实点吧!”陈书沅抛了个媚眼,颇为老城道道:“男人都是好色的。”
姜弦自然不会听陈书沅后面胡扯,只是之前那几句却像是石子落入水中,惊起涟漪。
她心神一恍惚,不由自主看向陈安洛。
“姜夫人,我不知道二哥那日同阿沅说了什么,只是依我的了解,二哥娶了你便不会娶旁人。”
陈安洛声音细弱,可偏偏像是鼓槌一样,一下一下砸在姜弦心上。
她的目光如同利箭,定定落在姜弦唇边的痕迹上:“姜夫人当真对二哥一点心意也没有吗?”
姜弦怔住了,她有些慌乱。
无论如何,侯爷都是最为清贵的,霞姿月韵、龙章凤姿,她若生出旖念,也是她冒犯了侯爷。
姜弦似乎生来第一次有这样想不通透的事情。
直到坐在了华星阁,她都沉浸在陈安洛的话里。
明明,她以前绝不会这样 。
陈安洛为二人煮起了茶,沸腾的音鸣之前,一个清丽的侍女走了进来。
她向三人行了礼后,浅声道:“乡君、夫人,靖侯嫡次子孟思昀因病,今日没了。”
陈安洛倏然收了手,甚至连茶水氤出来都没察觉。
自陈书沅说在楚都见过陶邑宁,她就一直悬着个心。
孟思昀求娶陶邑宁没几年就被太医诊治出了心疾,故而不得不在江南休养。
此次回京,陈安洛不用想也知道孟家是为了让他落叶归根。
这些说实在的,陈安洛根本不在意。
只是陶邑宁是个惯会哭啼的白莲花,陈安洛生怕她到时候给二哥表演一次山无棱天地合,于是才想在姜弦面前推波助澜。
她本想着若是姜弦能对二哥少些恭顺,多些男女情谊,凭着二哥如今的心意,就算将来陶邑宁演出个花来,也翻不出浪。
可是,孟思昀如今死了。
陈安洛道:“这件事侯爷知道吗?”
那侍女摇摇头:“最新的消息,长公主殿下刚刚让奴婢告诉侯爷和两位乡君。”
陈安洛道:“不用告诉侯爷了,第一天,让拜会靖侯的官员自己撑场面吧。”
姜弦这时听着陈安洛的安排,微微皱了下眉。
她知道陈淮与孟二公子的过节,可是,这些事是侯爷自己的事情,本不该让任何人做了决定,哪怕出发点是为了侯爷。
*
定边军大营。
陈淮闭目半倚在圈椅里,他一只手半握着束袖,另外一只手捏着一块锦帛。
卫砚进了营帐,以为陈淮睡着,便打算为他披一件薄毯,谁知刚到了跟前,陈淮睁开了眼睛:“何事?”
卫砚道:“夫人着人送来了点心。”
卫砚支吾了一下:“另……侯府带话,靖侯嫡次子今日病逝。”
陈淮身形顿了一下,旋即不咸不淡道:“安洛、书沅在,这样的消息还能送出来?”
像是自问自答一样,陈淮过了片刻,笑道:“懂了。”
“你下去吧。”
紫木做成的食盒摆在桌案边,陈淮慢慢擦过,目光却一直停在刚刚放下的锦帛上。
按着汤宗彦的话,他只能是为了姜恒时的夫人而不陷害姜恒时。
那这位夫人是什么身份?
至于姜弦……
陈淮抿唇,停了一下便毫不犹豫打开了锦帛。
纪盈,有记载的便是她与姜恒时相遇之后。
为了躲避战乱来到楚都的岭南女子,战乱里得“玉将军”所救,二人日益相处生情……
陈淮飞快掠过暗卫搜集的消息,几乎每一行文字都在描绘纪盈的国色容颜。
倘若一位富有才情的倾世佳人,同夫君一起镇守在北地边疆那样荒芜的地方,有几个人心生仰慕,不愿伤害也说得过去吧。
陈淮蓦然想到姜弦。
他甚至没发现自己舒然松了口气。
陈淮坐回圈椅,眨眼时间的松快倏然而逝,回归沉静后,那些浅薄的理由就无法说服他自己。
纪盈至少是安王的人。
兴许她像是时周一样,是一颗早早埋入大楚的雷。
陈淮目光犀利,重新展开了锦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