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便向着陈书沅和陈安洛告了辞,跟在了陈淮身后。
去凇院的路上,陈淮一直都是沉闷闷的。
等进了主屋,姜弦就立即拉住了他。
她眸色带着担忧:“侯爷,你受伤了?”
陈淮默不作声拂开姜弦的手,兀自坐在了罗汉塌上。
姜弦是这样干净的人呐!陈淮心里喟叹,那些牢狱里沾染的气味与她格格不入,哪怕一丝一毫她都辨别得出来。
他缓了良久,终于轻飘飘道:“是别人的血,溅到了我。”
姜弦忙不迭收拾着床铺,偶尔回头肯定道:“那也必定十分凶险。”
“侯爷无论如何也不要再受伤了……”
陈淮没有想到姜弦会这样说。
他不止一次奇怪竟然有人会这样想。
可是他还是心神一动。
昨夜太劳神了。
陈淮不由自主招了招手,姜弦就如可以想象的那样,乖乖走了过来。
“如若可以——”
陈淮脱口而出又戛然而止。他或许真的打算留下姜弦。
出人意料,姜弦竟然反握住他的手。
她像是透过他未尽的话体察到了那倏然消逝的心思:“侯爷,累了就睡一下,我会一直守着的。”
陈淮双唇抿成一线,他顿了一下,难得斟酌着开口:“你的母亲是哪个家族?”
姜弦不知道陈淮为何这样问她,但还是道:“是岭南纪氏家族,不过是一个极其没落的偏支了。”
“所以我阿娘才会来的京城。”
陈淮点点头,靠在了靠枕上缓缓道:“这几日我不会去当值了,你有什么想要做的,可以同我讲。”
见姜弦不说话,陈淮自顾自道:“会骑马吗?草场如今适合骑马。”
姜弦本就喜欢学些东西听得陈淮这么说,当即面容上就染了几分兴奋之色。
就像是因为要出去玩、天公特意作美似的,第二日的天气属实是好。
天朗气清,云翳生得恰到好处,在草场上堆出奇形怪状的影子。
草场上成群结队的马匹慢悠悠地踱步,偶尔还能见着三两只自顾自赛跑。
姜弦四下一看,实在没想到草场人这么少。
正这么嘀咕着,一道黑色旋风似的影子闪过,马场数十匹马像是受到惊吓似的鸣叫一声,四散跑开。
姜弦哪里这么近距离见过这个场景,她带着几分惊异退了两步,就有侍者挡住了她。
“夫人莫怕。这些马是训过的,不会过了这围场。”
“更何况侯爷让人选出的都是乖顺的,就是给夫人挑的。”
“给我?”姜弦虽然面上不显,但语尾上挑,带了几分欣快。
那侍者有些谄媚道:“可不是,侯爷吩咐过,今日马场也是清过人的。”
姜弦心里掠过不易察觉的甜,她正打算找找陈淮,一个高大的阴影就笼罩住她。
陈淮立于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姜弦抬眸,陈淮就伸出了手,“敢么?”
姜弦“嗯”了一声,陈淮一个巧劲拽姜弦上了马。
追影的脚程是寻常马比不得的。
姜弦只觉得耳边缕缕风划过,痛快又刺激、舒爽又害怕。
景物极速闪过,不知不觉姜弦就靠在了陈淮怀里。
陈淮一句不说,只是由着姜弦如此。
等到小半柱香过去,姜弦后知后觉意识到了,才带着几分调笑道:“靠得舒服么?”
姜弦哪还好意思被陈淮笼在怀里,当即就想下马。
陈淮道:“那好!”
说罢便一个跨身下了马。
追影是个有灵性的,它见陈淮下了马,便不理睬姜弦,自顾自驮着她开始小跑。
要是别的马姜弦还稳得住,可追影是什么,它可是陛下亲赐给陈淮、万里挑一的名驹。
没了陈淮的控制、追影一跑,姜弦只觉得自己被颠得慌。
她叫了几声“侯爷”,可陈淮恍若故意逗弄她,反而在后面闲庭漫步、少年郎似的朗声笑了好久。
直到姜弦实在是不敢了,冒犯似的喊了几声“陈淮”,才被陈淮从马上抱了下来。
姜弦有些气鼓鼓:“侯爷你是故意寻我乐子。”
陈淮侧眸轻笑:“不是你说‘下马’的么?”
“我说的是我。”
姜弦喘着粗气,睁着一双剪水眸,清泠泠瞪着陈淮,只让陈淮一怔。
“算了,说不清楚。”
陈淮没见过姜弦在他面前使小性子,反而新奇起来。
他难得放下身段:“带你去找匹好马,绝对和追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