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皱了皱眉,记忆纷沓而至。
不过他没有过多回想,只是挑起汤宗彦的头:“现在倒是可惜起姜弦了,那你想过姜恒时?”
汤宗彦瞪着他:“我从未背叛姜公!”
……原来只是他。
陈淮停了片刻:“剁了喂狼英吧。”
陈淮出了大帐后,卫砚便立刻迎了上来。
他为陈淮披了披风,微微沉默一下后道:“侯爷,想那样的余孽说话,不必放在心上。”
陈淮有些好笑抬起头:“你在想什么?”
许是陈淮语气太过轻快,卫砚这才敢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眼。
这一眼,卫砚只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侯爷压根没有事。
果真是演技!
卫砚放下心来:“侯爷,真的要把他剁了喂狗?”
“就属下所查,夫人与汤宗彦亲如家人……”
陈淮停了一下,自顾自道:“姜恒时这么厉害,让一个叛国的人都不背叛他?”
“刚刚试探时,我就觉得这不太对。”
卫砚吃惊地张了张嘴,他自认刚刚在帐外听见的句句皆是戳心之语。
这种情况,侯爷竟然丝毫没受影响,还能试探别人?
陈淮想着自遇见姜弦时,汤宗彦的表现:
夫人怎么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夫人可还安好……
陈淮淡淡道:“去查查姜恒时的夫人。”
卫砚应下后问道:“侯爷,那现在是要回京吗”
可怜的云画,落到了你这样恶心的人的手里。
陈淮突然一顿。
“不了。”
陈淮静静看着卫砚的身影消失在旷野里,突然心就沉了下来。
他不由自主抚向腰间的疤痕,被他剜掉的“奴”印时刻提醒着他,安王一脉都该付出代价。
可是,这害死了父兄吗?
风扬马嘶、烈火卷起九原的雪沫,每一寸山河都是尸骨。
他扒出身上满是箭矢的父兄,戎胡攻城的担子压的他连眼泪也没有。
他扛起定边军,回来不满于母亲的诘责。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也死生一线,可家人从来都是漠视。
如今却知道了,他是罪孽,那里面本该躺着的是他……
不。
陈淮双目生寒,死的该是安王!
*
姜弦自宝香街回来后,先去了华星阁。
她与陈书沅一起同陈安洛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才回了凇院。
彼时夜色已深,可凇院却安静的紧。
姜弦愣了一下,侯爷竟然没回来?
她叫鹤云备下点心,又在桌前等了一会儿。
看着时辰觉得陈淮真的不来了,才去了内室。
内室小塌旁的有一个书架,姜弦闲着没有事情,就随手拿了一本。
这是她看不懂的兵法策论,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大概是陈淮小时候学的。
姜弦心里不由惊叹,原来侯爷这么小就已经这般努力了。
摸索着摸索着,姜弦摸到了书架上的一个柜子。
她本没有随意翻找东西的习惯,只是透过橘黄的烛光,一瞥看见镂刻花纹的空间里微闪。
她觉得熟悉,便打开了。
柜子里东西繁多,其中一个是铜制的护身符。
那护身符内部又一个凹陷,与旁边一个箭头躺在一起。
姜弦拿起来端详片刻。
那是母亲从一个和尚手里求来给父亲的,后来没来得及,父亲便战死了。
姜弦记得,那时候守灵,陈淮对母亲说等定边军中军到来,他便要出城。
母亲便让她把这个给了他。
倒也不是没有用。
姜弦这样想着,把东西放了回去。
月色如水,自花窗流淌进来,把屋内镀了层柔美的光。
姜弦睁眼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知不觉之间,她发现自己竟然蹭到了陈淮平日睡的地方。
姜弦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逾了矩,甚至还觉得分外安心,仿佛这一个月她就是在这个位置休息的。
等到她意识到什么时,竟然已经迷迷糊糊,连挪位置的力气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