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只要与宣平侯粘上的事情,必然少不了讨论。
不久,京城里便有了各色各样的传闻。
以往,姜弦定然要说句传言一传十、十传百,不可信。
可这次,没想到京城的百姓倒比得上廷尉府断案了,什么侯爷只是随便选了个女子、汤将军也没有义女、那女子只是个卖酒的……
姜弦盛装走在将军府的长廊里,看着一直在身侧的汤宗彦道:“汤叔你看,我从你这儿出嫁,不知日后为你要添多少闲话。”
汤宗彦丝毫不在意这些,他只是看着姜弦,十年前的小姑娘如今出落成了绝色,一颦一笑都含着她父母最为精妙的地方。
他抿了抿唇,笑道:“汤叔记得,你小时候,就这么小的时候——”
汤宗彦比划了一下继续道:“提着羊肉汤来九原大营为叔叔们送汤。”
“那时候汤叔就在想,是什么样的人配得上我们九原的小仙女……”
姜弦听着,不由自主便哽了一下。
九原平静的时候,千里冰雪地。天地上下,晶莹一片,干净地像是最为淳朴的灵魂。
那时候父亲和叔叔们就在雪原上打猎,汤叔还为她做过一个狐皮围脖儿。
“可惜了,云画不能穿正红色的嫁衣。”
姜弦摇摇头,金色的垂珠步摇合着她小山堆叠的乌发一起晃动。
“能为侯爷做事情,这不算什么。”
汤宗彦脚步微微一凝,旋即又不动声色跟上姜弦。
他似是有什么要说,最后叹了口气:“罢了,你说了算!”
过了长廊,黎桉早就候在了那里。
他是周嬷嬷的孙子,按道理算是姜家的家仆。
可姜弦从来没有拿他当成下人,一直是作为弟弟般悉心教导。
黎桉一直盯着,看着姜弦出来了,立马就跑到了她跟前。
“阿姐,虽然咱不是过去做大夫人,可我心里你就该配侯爷那样的英雄。”
“你出门,我就得按着最全的礼节,背着你走。”
姜弦哑然失笑。
这十三四岁的少年,毛还没张全就罢了,他知不知道她是过去做托儿?
不过,黎桉既然有这份心,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干脆就趴了上去。
汤府外,道路两侧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陈淮纳的是侧夫人,并非迎娶正妻,故而他不会到场,只是让卫砚来迎亲。
而侧室出嫁,又是在下午时分,等按着规矩到了宣平侯府,天色已经有几分昏暗了。
姜弦透过用深红细纱团成的圆扇,借着宣平侯府一路亮着的红灯笼,瞥见了精致的圆拱门下站着的人。
银朱红色的发带束起头发,深红色的喜服。
他负手站在那里,敛去平日里所有的凛冽,便如天上月、云间鹤,飘飘不似凡人,让人不敢靠近。
“等什么?”
陈淮见姜弦停了下来,自己就迎了过来。
他隔开送亲的众人,低声道:“害怕,还是后悔了?”
姜弦习惯似的抬头,一双眼睛倏然从扇面里露了出来:“没有。只是觉得侯爷这样清风霁月的人,我即便是做托儿,也像是占了便宜。”
便、便宜?
陈淮看似面无表情地伸过手,将姜弦的扇面举高,直到将她的脸遮地严严实实,方才跨进了瑞安院。
侧夫人的礼节不如正妻,用不着拜天地,故而姜弦只是依着陈淮,给长公主敬了酒。
“姜弦,既然侯爷选了你做侧夫人,那你便要争气些。”
上头的话幽幽传来,姜弦抬眼从诸多遮挡中看了过去,上座华贵雍容的女子,正以一种同样打量的目光看着她。
两侧避开陈淮,还站着两位女子,那便是之前见过的乐宁乡君陈安洛和敏宁乡君陈书沅了。
姜弦虽然心里想着这事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但行动上却是执扇躬身下去:“夫人,姜弦明白了。”
说着,她悄悄看了过去,衡阳长公主似乎并不打算让她起身,而是要继续训导什么。
姜弦不由感激小的时候有一个知晓诸多礼仪的母亲,能让她时时站地端正。
“侯府不比宝香街,就这晨昏定省,你便要找容竹去学。”
“还有……”
“母亲 。”
在衡阳长公主还要说什么时,陈淮打断了她。
陈淮扶起姜弦道:“今日已经晚了,若是容竹要教导,来日吧。”
话罢,陈淮便着人将姜弦带去了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