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香量应当很大,香质约莫只是个中等。”
陈淮听罢,脚步顿然停下,与萧向忱对视。
这两日,他与萧向忱又扫了一遍三位死者的案卷,他们三人是关系相近的同僚,自然有许多重合的路径。
只是,姜弦刚刚的话点醒了二人。
什么地方会用到大量的麝香,而且品质只能是一般?
花楼。
花楼的女子不允许有孕,自然会用到麝香,而他们三人平日里都去过的,是大楚第一花楼——琼月楼。
想明白了这个,陈淮便有了计较。
他对一旁的玄甲卫道:“去廷尉府,今日下午,我要见宗政昱川。”
话罢,他又看向姜弦。
此时,雨已经渐渐大了起来,把庭院里的桂树打得叮叮作响。
“卫砚,你送姜弦回‘平生居’”。
姜弦依言便跟着卫砚往外走,突然,她刹住了步子:“侯爷今晚过来么?”
这话说者无意,但对于听者,特别是像萧向忱这样的听者,无异于炸开了一道惊雷。
他几乎可以说是惊恐地向陈淮瞥了一眼,却冷不丁与他淡淡的目光相对。
果然,是他多想了。
要是陈淮有金屋藏娇的本事,还用得着他揣着心思来北军府衙陪他处理事物?
陈淮道:“我有事务要处理。”
顿了一下,他又道:“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卫砚即可。”
姜弦说的本来就不是这个意思,当即摆摆手:“没有没有!”
“那,王爷、侯爷,姜弦告退。”
姜弦走后,府衙没了那抹艳色,顷刻间暗淡下来了。
萧向忱知晓案子已经有了眉目,他想要窥探陈淮的私生活的心就彻底按耐不住了。
“阿淮,你把‘平生居’给了姜姑娘?”
“嗯。”
“你这算是安置了她?”
陈淮凉凉地瞥了萧向忱一眼,似是觉得他没有药医似的勾出了一抹笑:“你不会觉得我动了什么心思吧——”
在萧向忱煞有介事的目光里,陈淮随意道:“我与戎胡作战,烧了杏海坳,后来才知那是姜弦的家。”
“如今把‘平生居’给她,不过是补偿而已。”
是这样啊……
萧向忱打量着陈淮,发现他不似作伪,才在心底沉沉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
北军府衙的马车在城北的巷道里小心地驶着。
一开始,还能听得见细雨簌簌之下,沿街的商户做生意的吆喝声,后来便彻底归于寂静。
陈淮的私宅就坐落在这里。
算是城北闹市街区,但这个巷子实际上无人问津,偌大的地方,唯有“平生居”一个院落。
姜弦初次来的时候也觉得过于安静,只是想到陈淮在这里处理公务,又觉得还是隐蔽一点的好。
想到了这里,姜弦开口问一旁的卫砚道:“卫将军,侯爷这几日是在侯府处理公务吗?”
卫砚被姜弦这样冷不丁一问,下意识答道:“侯爷这几日怎么会去侯府?”
说罢,卫砚才觉得不妥,又连忙补了一句道:“这不是有案子吗!侯爷住在府衙。”
姜弦听得出卫砚不想让她深究,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只是,无论是怎样气派的衙门,定然不会有私宅这样好。
姜弦细细想了一下,陈淮年关前在落雾林被戎胡人伏击受伤。
虽然军医当时说不过是小伤,但那箭簇她亲眼所见,入腹一寸,带着倒钩。
如今才过了两个月 ,而且楚都这天气也不适合养伤……
“可,卫将军,这里离北军府衙也不远。”
卫砚拍了拍脑门道:“这是我的疏忽,侯爷以后没事不会来‘平生居’了。”
“侯爷既然把这里让姑娘住了,他如果经常来,岂不是扰了姑娘清誉。”
姜弦恍然大悟。
可这样她不是白被烧了杏海坳、白带着家仆在定边军里打下手了吗?
原本姜家就欠着陈淮大恩,不指望报得全部也罢了,可如今竟然把恩公逼得连房子也没有了。
姜弦只这么一想,就觉得受不了。
她看着卫砚,不容拒绝道:“卫将军,你同侯爷说,我已经收拾好了十里春,明日就搬出这里。”
说完,姜弦撑着伞利落地下了马车。
卫砚看着卷着红浪的裙摆,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这是怎么了?
姜姑娘怎么就突然住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