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几个衙役围上来,还没走近,只听啪的一声,一柄纸扇打着旋飞来,敲打在领头那位衙役颈侧,一帮人马随即东倒西歪摔成一团。
嗖的一声,纸扇又借力弹了回去。
“汪大人,请三思。”谢钰沉声道。
汪县令在云湘城作威作福多年,何曾受过如此大辱,登时眼睛瞪若牛铃,手指向谢钰,颤巍巍道:“怎么,谢少侠,你是想抗法吗?”
谢钰勾一勾嘴角,看向身后老神在在的李明琅,那人正心不在焉地拨弄腰间的金乌弩,显然没将汪县令的刁难当回事。
“李当家,衙门待你家镖局不薄,你却做出这种违法乱纪的事,还让手下的镖师顶撞朝廷命官,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汪县令喝道。
李明琅冷笑一声,神情凛然却依旧娇美无匹。
她心知,汪县令是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脏水扣在她头上,不论结果如何,宴席上在座数十日都会把今日的闹剧说出去,到时候镖局和她的名声皆被败坏,云湘城里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知道汪县令贪婪狠毒,没想到上来就是杀招。
“汪大人。”李明琅扬声道,“您非要这么说,小女子可就要击鼓鸣冤了。您来的晚可能没看到,我和谢少侠入席后就没挪过步子,一直在和同桌的掌柜们喝酒谈天,在座所有人都可作证。”
“哦,是吗?”汪县令呵呵一笑,志得意满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谁愿意为李镖头作证?”
众人呐呐不语,都垂头看着脚尖,把玩核桃,或是盯着酒杯上的纹路。
汪县令抚掌大笑:“李镖头,你看这不是没有人吗?”
谢钰深蹙起眉,正要开口,后腰却被人戳了戳,只得缄口不言。他知道李明琅诡计多端,却一时想不明白她要如何过这一关。
李明琅轻抬下巴,娇声道:“我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叫汪大人您如此针对。我家镖局最是敬重父母官,您每回纳妾,云生镖局勒紧裤腰带也得给您凑足礼金。今日却遭汪大人如此诘难,小女子委屈得很呐!只不过,在搜身前我有一事要问,汪大人府上丢失的礼金可要在场的商行掌柜们补上?”
汪县令没吭声,在场的众人却脸色大变。以汪大人往日的行事作风,少了谁的也少不了他的,今日礼金丢失,不出一个月,汪少爷又会纳一房小妾!
先前李明琅的一席话,让他们想到汪县令多年来对城中商户、富绅的盘剥,若不是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谁愿意将栉风沐雨的辛苦钱白白奉上,保一时平安?
贾掌柜、薛老板等人面面相看,半晌,终于咳嗽一声道:“汪大人莫急嘛,李当家平时最为尊重您,而且她和谢少侠从始至终都坐在酒桌这边,怎么可能去动您库房里的东西?”
旁的掌柜们也都颔首道:“对呀对呀,汪大人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在场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汪大人的怒火堵在嗓子眼里。
李明琅轻笑,汪县令以言语为刀剑想逼她就范,现如今被她以牙还牙,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好,好啊。都是误会!”汪县令咬牙切齿,面覆愠色,“也是我喝多了酒,今日又几次三番遇到倒霉事,这才冤枉了李当家!”
李明琅轻轻巧巧地一福礼,眼神盈盈欲滴:“汪大人千万不要心生愧疚,您也是急于破案嘛。我们都能理解,也不会怪您,是不是,谢钰?”
“当家说的对。”谢钰低笑。
看着她满脸无辜,可怜兮兮的样子,汪县令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如果说,之前他还只有三分怀疑,现在却是十分地确定,绝对是李明琅搞的鬼!
库房失窃,她一家镖局少给了礼金,却把在场数十家商铺牵扯下水。不是她还能有谁?但是如今几十位掌柜出来为她担保,汪县令也不好拂在场所有人的面子。
“哼!李当家宽宏大量,我倒要谢谢你了?”
李明琅巧笑嫣然:“好说,好说。”
汪县令拂袖而去。
不一会儿,停滞许久的戏班子重新扯开嗓子,丝竹声声,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李明琅反客为主,招呼众人:“汪大人公务繁忙,咱们也别辜负他的心意,来,都坐下来喝酒!”
一个小丫头片子能让汪县令吃一记闷亏,也算是智勇过人。看完一出好戏,在座诸人都没跟汪家客气,反正礼金都给了,不如好吃好喝,酒足饭饱再回去。
没了主人家的喜宴,倒比之前的宴席来得热闹欢腾。
*
月上枝头,云生镖局。
燕小五领着李明琅和谢钰来到马厩,掀开柴房堆放的草料,赫然出现一只红木箱子。
“当家的,这是?”谢钰若有所感,待李明琅点头,迅速揭开木箱,果然看见一箱子的金银,还有几樽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纯金观音像,正是今日汪府库房失窃的礼金。
李明琅噗嗤一声,笑道:“咱们镖局上下拼死拼活干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汪大人一天收的礼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