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子又是哪里来的?”
“他自称是山里的猎户,还有一个同伴一起在山上,但是人不见了。”
“不见了?”老头眉头一挑,斜眼看过来,“别是喂了人虫了?”
玉面鬼头压得更低没敢回应,老头的声音骤然尖细拔高,“告诉你们好好看着人虫别让他吃东西!你们是想坏了我的事毁了我这一鼎虫吗!?”
玉面鬼忙安抚道:“师父息怒,人未见得已经吃了……”
“去找!马上去给我找!”
他们说的话带着浓浓的关外口音,小猎户一时没能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待隐约明白了个七八,他突然挣扎起来,“红桑怎么了?你们到底放出去什么东西!?”
老头的眉头一挑,不等他开口玉面鬼便呵斥道:“还不把他拖下去!在这里扰了师父!”
手下人连忙把小猎户拖下去捆了,顺带堵上了嘴。
玉面鬼走到他面前蹲下,很有几分轻浮散漫又带着些许讥笑,伸手拍了拍小猎户的脸,“感谢我救了你一命吧。”
说的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小猎户试图挣扎,但又怎么挣得脱这结结实实的五花大绑。
玉面鬼已经不再搭理他,起身弹了弹蹲下时褶皱的衣摆。一蹲一起,很随意的一个动作,却端的是青玉长衫玉树临风。
他环视了一眼荫荫郁郁广袤幽深的山林,对身边的人道:“去找。找不到,谁都不能活。”
……
跟小猎户同命相连被五花大绑的红桑境遇却比小猎户还要惨一些。疯子在所有人的声音都远去以后瑟缩了一会儿,便从石头缝里探身出来,一双赤红的眼睛开始盯着红桑看。
——看什么看!姑奶奶又不好吃!
红桑很想给他骂回去,可是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脑海就打了个寒颤——那双眼,可不就是饥饿的野兽盯着食物的眼神么!
现在我为鱼肉,她不介意保持低调免得刺激到这个半疯的疯子!
可是她再怎么低调也不可能让自己从这个人眼里消失,那人一点点的靠近,他原本被凌乱的头发半遮半掩的脸也就正面暴露在红桑的视线里。
布满整张脸的浮凸的,青紫的血脉,甚至还有什么在里面不时地快速地流动,红桑脑中又一次出现虫子倾泻而出的画面……
她的理智在崩溃边缘,尖叫在嗓子眼里徘徊,心中惊叫着:“滚开!离老娘远远的!!”可是她的嘴被牢牢地堵着叫也叫不出来。
半疯的疯子脸上显出纠结,他渴望眼前鲜嫩的血肉,可又有一丝残存的理智在阻拦着他。这些纠结扭曲在他脸上,让一张脸越发狰狞宛如修罗恶兽。
忽然远处风动林响,他又一副受惊的样子缩回石头缝里,恶兽瞬间变作瑟缩的小鼠。待发觉无恙再次探出来,倒是暂时停止了纠结,打定主意先逃离这里再说。
逃归逃,他却也没有忘记红桑这块嘴边上的肉。拽来藤蔓把红桑胡乱地团起来捆了,一手拖着就往山下跑去。
红桑一见这奔跑的方向便在心里嗷嗷地哀嚎,她是多不容易才进了这深山走到这里,如今碰上这么个疯子又要把她拖下山了!她心里好苦,身上也好痛,一路石头树枝磕磕碰碰撞得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疯子一心想要远离据地,哪管红桑是不是颠碰得一身青青紫紫就快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儿了。
他赶上一天一夜的路也不知道休息,待精疲力尽了才找棵树爬上去,饿极了便随手摘个果子,只啃上两口就发觉这些正常人的食物俨然已经不符合他的味觉,甚至吃下去也缓解不了饥饿的感觉。
很偶尔的时候他会想起红桑也是需要吃东西的,便会把自己啃了两口的果子捏碎,拔下用来堵住红桑嘴的布给她塞几口果子进去。
红桑那个气,她这辈子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就是刚还魂到田大妮身上的那些日子也没憋屈到这份上。可人家是疯的,她憋屈,她憋屈人家知道么??
就这么着,原本小猎户体贴迁就用了几天赶上的山,两人竟是飞快地就下山了。
靠近村子的时候尚是夜深人静,红桑正被撞得七荤八素骤然停下来还有点不大适应。她隐约听到了熟悉的一两声犬吠,那不同于山林之中的鸟咕虫鸣,是人间烟火特有的万籁俱静。
她缓了缓适应一下被撞得发木的脑阔子,一抬头,看到疯子隐藏在草丛中凝视着不远处的村庄,赤红的双眼满是血色,喉咙里呼哧呼哧地,缓缓露出森白的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