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时无语,房中静的只闻两人起伏的呼吸声。
初冬的寒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吹到身上,热酒却只觉得有一丝焦躁从心底升上来,她没有在意,深吸一口气,想将那股燥气压下去。
苏晖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关切的问了声:“怎么了?”
热酒皱着眉摇了摇头,那燥意像一团火漫在她胸口,不断跳跃着,令她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手腕上刚被包扎好的伤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
苏晖见她脸色越发难看,意识到情况不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撩起袖子一看,脸色大变。
只见那雪白的小臂已经有三分之一变成了青紫色,他一下揭开那绷带,发现原本细小的伤口如今皮肉外翻,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血肉来。
热酒只觉得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愈发剧烈,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游走乱窜,搞得她难受的就要发狂。
苏晖忙绕到她身后,伸手递在她后背上,将内力传进她的身体。
感受到一股清凉又强劲的内力涌进体内,热酒总算是好受了些,她双手紧握成拳,努力维持清醒,张了张口,唇齿干裂,声音嘶哑问道:“是……是什么?”
“蛊。”苏晖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来。
他只顾着盯着冷州羽,关注他的动向,却没想到要提防冷思君。
如今细想,应当是她送过来的那串银链子里面藏了蛊毒,那勾丝割破了热酒的皮肤,蛊虫嗜血,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顺着伤口就爬了进去。
可这种苗疆的毒物在中原销声匿迹多年,为什么会在冷州羽手中?
“蛊……”热酒喘着粗气重复了一遍这个字,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何……如何解?”
她几乎已经撑到极限了,原本苏晖的内里还可以起到压制的作用,可那痛意和燥意越发强烈,几乎就要压不住了。
她努力维持最后一分清醒,可苏晖却在这个时候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此物何解,苗疆蛊术门道颇多,中原医术实在难窥起内里。
热酒再也支撑不住,她暴躁的一掌拍飞手边的桌子,“框铛”一声巨响,那桌子竟直接破门飞出,撞断了栏杆,砸在客栈的大堂中央。
刹时间客栈内的人门都四散奔逃,尖叫声此起彼伏。可热酒如今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疯狂的在屋内乱砸乱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再好受些。
房中一片狼藉,热酒本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的双手都鲜血淋漓。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又回到了那一片火海中。
燥热,疼痛,绝望,无助。
她嘶吼着,那是她此生最痛苦的经历,是她无数次独自一人在午夜躲也躲不过的梦魇。
谁能来救救她,谁能来帮她一把,哪怕是就给她一点点希望呢?
苏晖扑上去一把抱住热酒,不管他的挣扎,拼命将她按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唤她。
“酒酒,酒酒。”
“酒酒!”
是谁……是谁在唤她?
热酒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木兰香气将自己包围起来,她稍微恢复了一点意识。
“你……你怎么现在才来……”她依旧不太清醒,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双目赤红,低声呜咽。
“你……你为什么才来,为什么……”
苏晖闻言浑身猛的一颤,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一个“我”字,再说不下去了。
他想起来当年他再赶到君山的时候,昔日的青葱不再,只余一片狼藉。
所以她那时候是一直在等他,她本可以等到自己的,可他最开始却忘了,等想起来有这么一个约定的时候,已经迟了。
热酒头疼欲裂,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她却知道自己必须要维持清醒。还没等苏晖反应过来,她抽出腰间的短剑手起剑落,直接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汩汩鲜血从划口出流出来,几乎染红了她半边衣衫,热酒一把推开苏晖,跌跌撞撞的往房门口走去,她紧咬着牙,她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狼狈丑陋的样子。
可她刚走到门口露了面,却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杀人了!”,那声音尖利刺耳,叫的热酒有片刻的恍惚。
杀人?谁杀了人?
“她!她拿着剑,她手上有血!她杀人了!”
“她疯了,快杀了她!她,她杀了人!她疯了!”
手上有血……热酒低头,眼前一片模糊慢慢清晰,是她的手上有血,是她拿着剑,可她却没有杀人。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刺过来一炳长剑,热酒躲闪不及,眼看着那剑尖就要刺穿她的心脏,有人在后面搂着她的腰将她往后一带,而后一根短棍直接就迎上了那剑,她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那长剑尽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