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破晓,青石路上满是水汽,石头缝里面长了青苔,有些粘腻。石桥上站着一个人,一身红衣,长发编成两个麻花儿辫子,垂在胸前。
小姑娘肤白如雪,红唇娇嫩,还有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
有人让她今日凌晨守在桥头,杀掉第一个经过的人。
她等了许久,雾气里终于有人影浮现。
近了,热酒瞪大了双眼。那是一位翩翩公子,风骨凛然,一身白衣略有些褶皱,袖手还沾了些血迹。他牵了匹黑马,后腰处挂了一根约一尺多长的短棍。一人一马似水墨融入到这迷蒙地雾气里。
那人走到桥头,也注意到了热酒。
他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热酒有些不自在,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有其它动作,然后她看到那个男人弯下腰,向她行礼。
“在下苏晖。”
抬起头的时候,热酒看到这人冲着自己露出一个略有些腼腆地笑。
他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衣服上的血迹都连带着变得柔和了起来。
但这所谓的春风,很快便消散了去。
那是一个女人,她就像是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黎明时分渐渐涌起得浓雾里,缓缓向这边走过来。
近了。
热酒沉下目光,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向她走过来的虽然是个女人,却仿佛洪水猛兽,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柳顾君早知道有人会在这里等她,每年八月十五她都会在黎明时分经过与君桥,每次都会有不同的人来杀她,而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与那些个买凶杀她的人博弈,几乎成了她生命里最大的乐趣。
行至桥头,她很自然的便停下了。她戴着一顶黑色地长帏帽,也不抬头,看不清她的模样。露在衣服外面的手布满狰狞地疤,似乎是被火烧留下的痕迹。
“两个?”她嘲讽道,略有些臃肿的身型和有些干涩地声线,宣告着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倒是新奇。”
拔刀翻身而来的动作一气呵成,热酒下意识一掌推开苏晖,反手抽出短剑抵挡,刀剑相接时她只觉得仿佛一块巨石忽然压在剑上,一股酥麻感顺着手臂密集的传递到身体,她尽力运功护住心脉,仍是气血翻腾。
只一招,热酒已经是冷汗涔涔。
僵持不过一秒,只听那长帏帽下传来一声冷笑,那女人原本腾空的左手不知从何处又抽出一把短刀,横扫向热酒的腰间,热酒一惊,下意识的想翻身躲避,而这一动却使她破绽百出,原本握剑挡刀的手猝不及防的脱力,剑应声落地,而那刀带着破空的力道劈下来,她瞪大了眼睛,强劲的内力令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竟忘了躲避。
耳边传来“铛”的一声,桥下原本宁静地河水被两股浑厚内力碰撞的气劲冲撞,泛起一个很大的浪头,拍打在岸上。
身体外与身体内迅速涌上来的剧痛将热酒拉回现实中来,那把刀砍入她肩头一寸,被一根短棍架住。她猛的喘出一口气来,罕见的红了眼眶。
若不是棍挡去了一些刀的劲头,如今她的手臂恐怕已经不保了。
柳顾君偏头瞧了苏晖一眼,苏晖正想说些什么,热酒却趁这个空档向下一蹲,那砍进肩膀里的刀被生生拔了出来,还带出来一些碎肉。
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抽出腰间的短刀,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刀,她从不会轻易拿出来用,可这一刻不知怎么了,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恐惧,她双眼通红还含着泪,但或许是胸中翻涌的气血涌上了头部,她感觉自己陷入到从未有过的极端兴奋当中。
就像一头受伤的狼,伸出最厉害的爪子,露出最尖利的牙齿扑向对手,莽撞而灵活。
热酒怀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她的刀法犀利,不给自己留一丝后路,她的右手不能动弹,左手却更加娴熟,血顺着袖管流到地上,满地鲜红触目惊心。
热酒是不要命的打法,柳顾君竟被她逼的连连后退,她右手挥刀抵挡,左手灵巧地将刀转了一下,寻了个破绽击在她后颈上,热酒几乎是在瞬间就倒下了,柳顾君丢了刀,空出手来点了她两处止血的穴道,接住了热酒。
“喂,小子。”她抬起头来望向苏晖,说道。她的声音只是略有些起伏,想来方才未用什么力道。
苏晖上前两步,从柳顾君手里接过了热酒,热酒整个人就像是被大雨冲过一般,早上编好的两个麻花辫子也已经湿透了,乱发紧紧贴在毫无血色的脸上,她已经失去意识了,却依旧紧紧的握着那把金色的短刀。
柳顾君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弯腰掰开她的手指,取走了那把刀,转身捡起自己的刀就准备走了。
“柳前辈留步!”苏晖出声道。
柳顾君闻言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认识我?”她出声道,“倒是新奇。”
“前辈此话何意?”苏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