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倒也难以说尽。
‘也不怪乌跋罗会生来那开宗立派的野心,以他这一部乌罗宝光经模样,加上他炼罡修为,倘若真是定了主意开派,立下个旁门小宗,其实已经有了几分底蕴了。’
‘也就是他出身罗浮,心思不止于此,否则当下或许便已经有了乌宗主之名。’
徐行心下感慨。
他早前见那乌跋罗模样乖戾,瞧着不是什么正经人物。为夺沅江法宝,还胆大包天,要捉杀了虞冰云,是个狂妄之辈。
多少观感不佳。
没想到这人虽然瞧着没什么高人气度,本事、积累,还都真是半点不差。
只可惜元神之道,性命交修,修行者躯壳若毁,不仅长生几乎无望,连想要炼就莲台,都是渺茫至极。
乌跋罗如今时运不济,遭肉身损毁之劫,纵有万般野心,这开宗立派,称尊做祖的想法,也只能落到空处去了。
‘不过这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乌跋罗此番遭劫,实是因为贪图沅江法宝之故。”
‘他所修之法,乃是旁门、佛道合流,得去沅江法宝,不过多了一些傍身手段。本质对他未来本法修行,实际并无什么直接助益。他为了夺宝,落得如今结果,其实十分不该。’
‘看来修行一道,除非牵扯道途关键,便是遇着什么至宝奇珍,实也不该多生贪念。否则招来本不该有的劫数,便是得不偿失,我日后却要警醒些才好。’
徐行心神微凛,暗自记住了所得教训。
这也收回心思。
他一番梳理,自觉不管是袋中之物,还是乌跋罗所留经卷,都不是一时能整理明白。
所谓道术法门,没有足够条件,暂时更也祭炼不得。
便将宝经先收回了袋中。
心绪略做平复,转把注意放在了自身修行之上。
他所修《小有云雾诀》,不过一旁门小法,记载诀门,在过了感应一关,修得炼气入窍的境界后,便已经无法助他再进一步。
甚至通过此法积累而得的法力,都是十分不入流。
不足作为未来修行依仗。
因此他若要追寻道途,本法之上,少不得要有思量。
虽说他得了虞冰云许诺,未来或有机会拜入沅江派内。
法门一事,看上去已经不是问题。
可他经历不少,知道世间万事,并无定数,尤其是对于他这等毫无背景,天赋不过中人之资的人而言,意外更是随时可能发生。
如果此番拜法沅江一事,真生了什么变数。
根本法门,免不了还要自己想办法。
‘我若能拜师沅江,得来仙门正传,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我之道途,只怕还得应在四时轮回图上了。’
‘好在我早前得虞冰云传授浑天宝箓,此经还是混元符箓一脉的上乘水法符箓总纲。凭借此经玄奥,还在天狐别府之中,我便领会了几分四时残图玄妙,得来几分玄冥真解符箓真意。’
‘而今又有乌跋罗这一卷宝册在手,其中还正记载了其人悟法经验。我若真没那缘法,可得拜师沅江,学乌跋罗以前人符箓为根本,衍创法门,或许是条可行之路……’
徐行陷入沉吟。
转又摇头自叹:‘不过要行此事,绝非易举,眼下也不是琢磨时候。’
‘难得有些空闲,等虞冰云恢复伤势后,我就要随她同往沅江剑派,四时残图便不好带在身上了。到时不管拜师之事成与不成,都暂时不能再参悟此图。”
“此图内蕴灵都妙法,道门上乘宝诀精义,便是我日后成了沅江剑派弟子,于我修行助益也不会少。如今却正该尽力借助浑天宝箓,领悟其中玄冥真解符箓妙谛才是。’
徐行收敛心神,先是调理了一番法力,便自取出四时残图,参悟起其中符箓奥妙来。
如此悟玄,不觉三五日时间,又是过去。
这一日。
徐行参悟玄冥真解水法符箓有了几分所得,自觉无人指点,短时间内已经再难从四时残袍之中领悟出什么奥妙。
又想起寒月师太提起过朱鸾二人随同一位灵都修士,还去外头寻人之事。
琢磨这些时日,灵都、元江二派的修士,兴许便要汇聚掩月庵,届时残图留在身上,若是被人看去,还要惹来麻烦。
干脆暂时放下了这件宝物的钻研,跑到小汤山后山,寻了一出秘地,掘来深坑,埋藏起来。
做了标记,确信此地不会从无人至,不至被人发现藏宝之后。
才放心离开。
快走到掩月庵时,忽然又想起所得金蛇袋,其中豢养的金蛇道兵,是他见识乌跋罗所留《乌罗宝光经》后,眼下唯一可以掌握的法术手段。
难得有几分空闲,他免不了就有几分手痒。
想着此术功用不少,便是日后去了沅江剑派,也能做些驱用,助益修行。
干脆在后山寻了个开阔林地,操演起金蛇道兵来。
乌跋罗这金蛇袋中所炼金蛇道兵,都是他以菩陀宝蛇培育而成,菩陀宝蛇天生异种,虽不是什么厉害灵虫,却是天生筋骨强健,很有几分巨力。
虽因灵慧不足,无法结成什么道兵阵势,仗之对敌,但除了探路寻迹的妙用外,用来做些粗使的活计,也是十分妥帖。
只是他刚驱使几条菩陀灵蛇,试演了几分操御手法。
体会得此术一些奥妙,心中满意,正要收去灵蛇之际。
忽然一条被他安排走远,尝试用来采摘树上野果的道兵灵蛇,却借着金蛇袋联系,向他传来了一一阵谈话声音。
“不是说这野道来了后山晃荡么?这是跑去了何处,怎不见人?”
这道声音方才入耳,徐行便觉熟悉,念头微动,已是想起了一道少年身影。
‘许灵鹏?’
虽然才只见过两面,徐行对于这灵都小童,印象却是不浅。
因此一耳听来,便已经确定了声音主人身份。
只是不等他再生猜测。
就又听一道清脆如鸳鸟的少女声音随之响起,语气还见忧切:“许师兄,残袍寻得之后,那鲤妖所言已然有了断定,完全是因为私怨,诬陷于徐道友罢了,你又何必还要来此搅扰徐道友修行?”
“何况你我方才见到师父之时,她老人家还有提及,徐道友与我沅江剑派有缘,日后不定还要入我山门,做个同道。有这一份缘法在,大家往后便都是自家人了,实不该为了一点误会伤了和气。”
这一道清脆声音,徐行自然也不会陌生。
脑海中第一时间,便闪过了朱鸾身影。
徐行本就从寒月师太口中知道了朱鸾二人随同灵都派钟先生外出寻人之事,对于二人如今回到掩月庵,并不觉得意外。
但二人谈话内容,却不由让他有些皱眉。
他一番梳理,很快还从中分析出了几分因果。
面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
‘这灵都派的小童,是要就李鳞一事与我分说?只听朱鸾之言,她二人来我处之前,分明已经事见过了虞冰云。以虞冰云的性情,必然也与她二人细说过我的事情,许灵鹏如今却还要来寻我的麻烦,心胸实在狭隘。’
徐行早前遭遇许灵鹏之时,虽见这小童眼高于顶,颇瞧不起人,但也只当对方年纪尚小,又是大派出身,心性尚未成熟,待人待物,未免情绪流于表面。
如今见此人来寻麻烦,才知这小童还是个心胸不甚开阔之人。
若是没有在虞冰云那里做过铺垫,徐行或许还要有些心虚,生怕与许灵鹏对上后,闹出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却没这个顾虑。
于是便要出面相见,看看这小童到底要与他如何为难。
只是还没等他收回灵蛇道兵,循着二人方向过去。
就在这时,却又通过灵蛇道兵,听得许灵鹏冷哼道:“什么自家人?也就是虞师叔一心打磨剑道,每每外出游历,也都是斩妖除魔居多,少接触那旁门左道修士,才会认为这野道与我道门有缘。”
“她却哪里知道,这等旁门左道出身,尤其还是散修野狐修行,但凡能练成几分模样的,过往经历都不会干净了。”
“明面上看着人模狗样,实际背地里还不知做过什么恶事。这般人物,若是不曾交道也还罢了,我自然不会多管,可如今虞师叔却要将他带回玉盘山去,收入沅江派内,我却不能坐视。”
“不然等到了入门问前尘一关,那野道被看出跟脚,虞师叔岂不是要被你派同门看了笑话。”
“朱鸾师妹,不是我心胸狭隘,定要找那徐行的麻烦。而是与你投缘,也钦佩虞师叔修为本事、除魔侠举,这才要寻那野道一见,问清楚了他的背景。倘若他真是做过什么恶业,你我看在虞师叔面上,不至对付于他,却也可劝他莫生幻想,免得虞师叔因他缘故,白费了功夫。”
许灵鹏此话入耳,徐行身形立时顿住,面色更见微凝。
问前尘?
这却又是个什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