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亲?”
此话一出,夏林蝉恰如只蒸熟的螃蟹,满脸涨红,纵有八条横行霸道的腿,此刻也挪不动一步。
因身世特殊,早已决定终身不嫁,以男装示人的夏林蝉,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求亲,还是是被这个片刻前还在争吵的男人求亲。
心中写满了拒绝,可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借着夜色从上了锁的匣子里冒出头来。
她肤色白皙,若是大红嫁衣穿在她身上得美成什么样子?
“不过,父母自小为我定下一门亲事,我得……”
沈晏清“先退婚”仨字还未出口,夏林蝉嗓子眼里的憋着的响炮彻底炸开了:“真当你是金饽饽,谁都要抢着嫁给你啊?用不着你负责!姑奶奶才不稀罕!”
原来是想借着负责的由头纳小妾!
夏林蝉一时被气得竟从钱眼里钻出来,连水头都不瞧,抓过玉镯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瞟了眼在脚边四分五裂的祖传玉镯,沈晏清出奇地不愠不恼,眉心还舒朗了几分。
“既是夏掌柜不愿,我也不强求,只是仍要给你些补偿。”
一听不用强娶还有补偿,夏林蝉不免狐疑。
“我每日给你五两银子。只是也要劳请掌柜的每日将客栈听闻的连水城大小事转述予我,特别是与画相关的线索。”
连水城于沈晏清而言,人生地不熟,即使有支暗卫,也很难展开调查,最方便的还是收买当地的人手。而客栈人多口杂,最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你管这叫补偿?”
夏林蝉从这“补偿”中砸吧出些许“托人办事”的味道来,不由眯缝起眼睛犹豫着,担心她这小店摊上什么事儿。然而心底的小算盘还是忍不住珠升珠落铿锵作响。
“若是夏掌柜接受,方才被你打碎的价值一千二百两的玉镯,便一笔勾销,若是不接受……”
沈晏清顿了顿,瞥了眼把嘴张得能塞进鸵鸟蛋的夏林蝉,高眉邃目间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戏谑。
“等等等等等,这镯子不是送我的吗?怎么还讹上了?”
“玉镯是求亲信物,夏掌柜既不答应求亲,这信物便不算是你的。还是说,夏掌柜现在想改主意了?”
被这话一激,夏林蝉想也不想地接话:“明天起你就备好银子,等我的消息吧!”
而得到满意答复的沈晏清,不再纠缠,兀自又走向前堂。
掀帘子前,回头一望,夏林蝉正骂骂咧咧地点着火折子,蹲在地上一片片捡着碎玉。
沈晏清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个小小的弧度。
要说这镯子,其实是沈家祖传的定亲信物。
幼时家中定下沈晏清与方家嫡女方镜瑶的亲事,但十年前方镜瑶失踪,遍寻未果。而后方家举家迁至江南,俩家的婚事,便不了了之。
这只镯子也始终没能送出去。
落冠后,沈晏清专注公务无意成家,仍以与方家有亲为由,将踏破门槛的游亲说媒之人都遣了回去。坊间因此流传着他痴情等候失踪青梅,宁愿终身不娶的谣言。
此番若非为夏林蝉名声考虑,他也不曾动过娶妻之心。
却没料到夏林蝉会摔碎玉镯,反倒打碎了一直以来铐在他心头上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