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画是假的!”
狄琳大喝一声,从柱子后跳了出来。
她没想到这才第二天,就为了保命开始剧透了。
一听是赝品,胖厨子夏奇文比刚才要抓他还更来劲:“胡说八道!那笔触,那手法,必定出自公孙大师之手,怎能是假?”
夏林蝉恨不得把一地的算珠都塞她叔嘴里:“叔你是铁了心要拉着我下大狱吗?没见着大仙正帮我们开罪呢吗?!”
闻言,胖厨子夏奇文委屈巴巴地噤了声,只剩一双肿泡小眼睛不消停地瞪着狄琳。
“你又从何得知是赝品?”
两个暗卫把胖厨子架到一边。沈晏清眉峰一挑,示意狄琳过来辨认。
狄琳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挪过去,手持着画轴,缓缓朝两侧展开,几位身着官服的大人举杯痛饮的众乐之况跃然纸上。
完蛋,虽然她也没少混迹于各种架空历史的文学世界,但她也只是擅长剧情套路,对字画古玩这类的知识储备几乎是零……
她只是粗略地了解了故事纲要,哪里知道这个细节要考?
万一她答题错误,会不会立刻身首异处?
思及此,差点就想两手一并,主动送到镣铐前,只求能分到一间坐北朝南的阳光大牢房。
“阿嚏——”
狄琳冷不丁一个喷嚏,声若惊雷,势如破竹,打得沈晏清是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唾沫星子伴随着小彩虹,均匀地泼洒在画上。
“你他娘的离我的宝贝远一点!!”
还不等沈晏清有所动作,边上的夏奇文就撕心裂肺地嚎上了,恨不得以身为盾,替画挡下这无端的灾祸。
“那么紧张干嘛?我还能一个喷嚏把画打穿不成?”
言罢,画布裂开了一条大缝。
“你他娘的成心的吗?老子弄死你!!!”
夏奇文脑浆沸腾,奈何俩胳膊被钳制,只得抡起俩短腿朝半空狗刨了几下。
而脚上的一只鞋乘机飞出,卡在画的裂缝处,将画彻底分成了两半。
院子里静得能听到对面乞丐正数着碗里的铜钱。
狄琳暗暗吞了口唾沫,把画拼接在磨盘上,朝他们招了招手,让几人围凑上来。
“你们看!”
随手在画上胡乱一比划,狄琳露出一个愿者上钩的笑容,实则心虚地直冒冷汗。
啥也没看出来的夏林蝉,为求保命,只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不愧是大仙啊!”
地频频附和。
沈晏清岂是那么好糊弄的,一把抽出了佩剑,冷飕飕地架在狄琳的脖子上,非要她道出个所以然来。
“宫廷画用纸讲究,青檀皮料能占六至八成,纸质上乘,不是随便一个喷嚏就能晕染开的……再看这个裂口,裂缝粗糙有碎屑,不过是极为普通的宣纸罢了。若是不信,尽管找丹青斋的人品鉴。”
生死关头,好在夏奇文真看出了门道,垮丧着胖脸,指了指沾了唾沫星子的几处——画彩正向往外松散地晕开。
“对对对,他说的对!”
狄琳梗着脖子小心避着剑刃,一串马后炮地给找补。
思忖良久,知是误会一场,沈晏清也不再为难他们,没收了赝品,也撤走了暗卫,又掏出锭银子放在了磨盘上。
“方才多有得罪,这是损坏物件的赔偿。还有,我此番乃微服而来,切不可对外伸张。”
见到银子,正揪着夏奇文耳朵质问画钱的夏林蝉,立马松手,微撅着摔疼的屁股,猫着腰迈上前,左手接过银子往怀里一揣,右手又巴巴地伸出去。
“诶,大人!刚才您扭伤了我们客栈唯一厨子的胳膊,这伤筋动骨一百天,颠不动锅掌不了勺的,客栈得损失多少生意啊?还有,那画虽然是赝品吧,也是我叔真金白银买回来的,这贸然充了公,您看是不是……”
沈晏清盯着娇俏粉腻的夏林蝉仔细瞧了半晌,才从她的眉眼鼻息之间看出字来,满脸都写着两个字——黑店。
虽痛快掏钱摆平了这场乌龙,但沈晏清心中的疑云仍压得他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