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小分队正在午餐，忽然接到警戒哨发出的警讯。

牛归田丢下碗筷，迅速登上楼顶，大吃一惊，只见大楼对面的警戒线前，黑压压聚满了人，足有二三百之众，整个农场的人几乎全来了。

人群中，几个人抬着一块门板，门板上盖着一块草席，下面似乎是一个死人。

山崽诧异地说：“老祖宗，这帮家伙要干什么？”

牛归田摇摇头，举起望远镜，一眼看到了吉昌，只见他头上扎着一块白布条，满脸悲愤，冲着大楼大喊大叫，距离太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警哨发来信息说，吉隆昨夜被人杀害，吉昌声称是小分队所为，前来讨还公道。

“有这种事！”牛归田与吃惊非小：“山崽，你留下看家，老向、陆医生，跟我去看看！”

三人来到警戒线前，吉昌看到牛归田，眼睛都红了，扑上前来，悲怆地叫：“你们口口声声称额们是同胞兄弟，却暗下毒手，残忍地杀害了额的父母，姓牛的，还额公道！”

“还我公道！还我公道……”

身后的农场员工群情激奋，吼声如雷。

金满田带着符一川挤上前来，喝道：“吉昌，不要胡说八道！牛队长大仁大义，怎么可杀害你的父母？”

“滚到一边去！”吉昌反掌拨开金满田，戟指牛归田愤怒地叫：“姓牛的，杀人偿命！还额大额妈的命来！”

牛归田说：“吉昌兄弟……”

“谁和你是兄弟！”

“好！吉昌，人命关天，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们杀害了令尊令堂？”

“你和他，昨天一早去了额家？”

“不错……”

“去干什么？”

“去向令尊调查一些事……”

“你们前去向额大要老爷留下的武器库，是不是？”

“你知道这件事？”

“额大没有答应，你们便残忍地杀害了他们，是不是？”

“我们没有杀人……”

“背着牛头不认脏！姓牛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交出凶手！”

牛归田有理说不清，急出一身汗。

陆洋接言道：“吉昌，我是医生，能否容我看看令尊的遗体？”

金满田高叫：“吉昌，死人不能见太阳！”

古老风俗，人死之后，不能见三光。

所谓三光，即阳光、日光、佛光。

阳光指太阳光，日光 指白天的亮光，佛光据说是释迦牟尼眉宇间放射出来的光芒，还有一种是指自然界中，在特定的地方和特定的时间出现的光芒。

风水家的说法，死人阴气太重，如果受到阳光照射，会使死者的三魂七魄顷刻间魂飞魄散，而被被月光照射的话，就可能会产生尸变，也就是俗称的僵尸。

至于佛光，没有人会胆大包天，将死者抬到我佛面前去接受佛光照射。至于受到佛光照射之后会如何，不得而知。

很多民间风俗，自有它的道理，人们对此深信不疑。

很多被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事物，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但很多民间风俗依旧相沿成习，被一代接一代传承下来。

很多死者的家人并不了解死者为什么不能见三光，但却虔诚而且固执地恪守着这个习俗，并且将固守这个习俗当作是对死者的尊重和敬畏。

吉昌此刻正是如此，他将陆洋的要求当作是对死者的侮辱，登时怒发冲冠，扑上前来，冲着陆洋吼叫：“你们杀了人，还要侮辱死者，你们还没有人性？”

陆洋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牛归田定定神，上前说道：“你一口咬定我们杀了人，但你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我们否认杀人，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陆医生要看令尊的遗体，是希望能找到某种蜘丝马迹，既能为我们开脱罪责，也能找到真凶，为你讨还公道，但的确不宜将死者的遗体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这里聚众吵闹毫无益处，如果你真想找出真凶，就请大家散去，你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牛归田的要求很合理，现场勘查是一道必不可少的手续，吉昌无法拒绝，他遣散了众人，带着牛归田与陆洋，抬着老爹的尸体往回走。

金满田与符一川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牛归田回头说：“此事不需要太多的人，二位请回，有事再请二位相助。”

金满田点头哈腰：“额们不进去，额们就在外面等候队长差遣……”

牛归田脸色一冷，沉声说：“不必了，二位请回！”

金满田与符一川悻悻而退。

进入院内，陆洋抢前几步，拦住去路，说道：“诸位，到此为止，请将担架放下，退出院外，不经允许，请勿进入。”

“你要干什么？”吉昌疑窦丛生，满目凶厉。

陆洋说：“勘查现场，你、我、还有牛队，我们三个人进去，其他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牛归田说：“如果你愿意为你大报仇伸冤，就按陆医生说的做！”

吉昌呆了一呆，顿足道：“好！额听你的！你们大家都出去！”

众人退出，向天啸插上大门，说：“你们进去吧，我留在院子里。”

陆洋点点头，与吉昌将吉隆的遗体抬进了屋内。

屋内依旧保持着夜间的原样，窗帘没有拉开，光线幽暗，遍地血迹，一片狼藉。

吉隆的老妻依旧横尸于地，平添了几分阴森肃杀之气。

“大家不要动！”陆洋放下担架，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令尊遇害的？”

“大约午饭前半个多时辰。”吉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