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什么地方来?”牛归田突然用鸟语问道。
符一川一怔,茫然说:“什么?”
“我是说,你从哪里来?”牛归田改用汉语问道。
符一川眺望原野,说:“俄从很远的地方来。”
“说说你是怎么来的。”
符一川淡淡一笑,说:“很多年了,俄几乎都忘了。那年,俄正在山里找吃的,忽然听到枪响,接着看到十几个人被大群老鼠追杀过来。一位老汉跑到俄跟前,取出一块锅盔馍说,娃娃,俄们迷路了,你帮俄带路,俄给你馍馍吃。俄从小到大,从没吃过馍馍,他一拿出来,俄就闻到它的香味了。”
“所以,你为他们带路了。”
“是啊,俄从小就在那一带,路很熟,很容易就带着他们逃过了老鼠的追杀。老汉对俄说,娃娃,跟俄走,俄天天给你馍馍吃,给你衣裳穿。俄就跟他们走了。后来俄才知道,老汉就是老东家。”
“然后呢?”
“然后,他们把俄送到这里,教俄念书认字,再然后,就叫俄管库房。”
“金满田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俄来时,他已经来了,好像也是老东家派人送来的……”
符一川的回答毫无破绽,但牛归田并不完全相信他们。大奸似忠,大佞似信,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隐藏在内部的奸细更可怕。民以食为天,窝寇妖孽盘踞太行山,不事生产,必须有一个可靠的粮食来源地,与姜家勾结,应该是冲粮食而来。农场是重中之重,不会不派心腹前来主持一切。
山崽举族迁徙,至少需要月余时间,姜靖尧逃回老巢,再率众前来,也需要月余时间,双方将在同一时间抵达农场,然后,一场同类相残的惨烈冲突将不可避免。在此之前,必须将潜伏在农场的窝寇妖孽彻底清除。但这很困难,也需要时间。
姜靖尧的行程并不快,这位爷养尊处优,没有马匹代步,每天的行程仅有三五十里。
暮色苍茫,五人在高架桥下升起篝火准备露宿。逃离时走得太匆忙,忘记带干粮袋,一路之上狩猎为生。野外烧烤,必须备齐佐料,少盐没醋,连吃几天之后,保证闻到烤肉就想吐。
姜靖禹何曾吃过这等苦,脾气越来越大。
三猛在途中猎获了几只野兔,洗剥干净了架在篝火上烤炙。
腥味传来,姜靖禹胸中一阵翻涌欲呕,怒道:“拿到一边去,别再俄面前烤!”
“是是!”三猛移到下风处,对两名家丁说:“老爷吃腻了烤肉,你们两个想办法找点山芋野果什么的,给老爷换换口味。”
家丁面面相觑,春华秋实,此时正值晚春季节,何来山芋野果?即便有一些早熟的山果,此时夜幕降临,天地一片昏暗,如何寻找?
正在这时,遥遥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嗥。其声凄厉阴森,令人闻之全身起栗。
“这是什么声音?”姜靖尧一把抓起步枪跳了起来。太行山的狼早就灭绝了,他从未听到过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嗥叫。
石原抓起步枪说:“三猛,你们几个保护老爷,俄去看看。”
“原先生,不要走远。”老爷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不妨,俄去去就来。”石原拍拍手中的枪,进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狼嗥声一声接一声,石原循着嗥叫声走去,转过一道山脚,不远处的丛林中升起一团面盆大的鬼火,上下起伏翻飞,绿莹莹阴森森鬼气冲天。
石原大步走近,一个低沉空旷的声音一字一字说:“你来了!”
石原朝空中连开两枪,而后躬身行礼:“嘿!属下见过巡使大人!”
鬼火“咯咯”一笑,幻化为一个人的形影,说:“你的胆子很大。”
“属下听到召唤,便知道是大人到了。”
黑影走近,依稀是滔天喷媚,她走到石原面前,说道:“大总管接到你的信息,派我来告诉你,你的计划很不错,一切按你的计划行事,并命我全力配合你。下一步如何行动,请吩咐。”
石原压低嗓音说:“第一步,先帮我除掉那两个家丁,然后见机行事……”
二人密谋片刻,石原原路返回,从怀中摸出两粒辟谷丹,说:“不知道是什么野兽,俄放了两枪,它就跑了。老爷,俄这里还有几颗辟谷丹,你先吃两颗解解饥,明天再想办法给你找吃的。”
姜靖尧对辟谷丹并不陌生,他的老祖宗进入避难所前,制作了大量辟谷丹以备万一,后来,秘窟缺粮,全赖这东西救了全家人的性命。
他接过辟谷丹,闻了闻,说:“你还带着这东西。”
石原说:“为防万一,出门前,俄顺手带了几颗,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姜靖尧从未吃过这玩意儿,将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品嚼,除了咸味,还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味道,但不难吃。
有了辟谷丹,姜靖禹拒绝再吃烤肉。这东西只能暂解燃眉之急,长期食用,会造成营养不良。姜靖禹接连吃了几天,便感到浑身无力,越走越慢,每天只能勉强行走二三十里,三猛与两名家丁不得用担架抬着老爷赶路。
姜老爷此次出行,不仅携带了四猛兽四名心腹护卫,还带了姜家卫队中的虎将十二虎贲。在与小分队的遭遇战中,姜老爷仓促逃命,。只带出了两名虎贲,二人一个叫永福,一个叫永禄,个个身高马大,壮得像头牛,但连日抬着老爷翻山越岭赶路,也感到吃不消。
这日,三猛看看天色,对永福说:“永福,快晌午了,我和永禄抬着老爷在前面等你,你在后面打些野物,再给老爷找些能吃的东西来。”说罢,与永禄抬着老爷走了。
石原拍拍永福的肩头,说:“永福啊,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到家,俄的辟谷丹不多了,你一定要给老爷找些吃的。”
“荒山野岭,哪里去找吃的?”永福皱起眉头咕咕哝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