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望舒以手支颐,微微点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那笑容莫名让赵宛宁想到,她幼时刚学着读书识字,当她第一次能完整的背出一首诗来,长公主的脸上也是挂着这样的笑容。
见赵宛宁不说话了,赵望舒才坐直身子。
她勾了勾手,赵宛宁便乖乖走到她身边坐下。
赵望舒拉着她的手,问道:“说完了?”
赵宛宁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她挠了挠额头,面露尴尬,不知道她作为一个合作对象,她是不是有些越界了,可她确实心中有许多疑问。
赵望舒叹了口气道:“吴道全今日所做所为,算不得什么。若是治他的罪,恐怕是不成的。”
“为什么呀?”赵宛宁气愤道:“他明明——”
赵望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道:“他说得没错,圣上之所以大张旗鼓地下旨派我来青州,确是存了安抚民心的意思。”
“正如吴道全所说,我们此行既是安抚青州百姓,让其听从安排,勿将这怪病传染给别处,也是为了安抚天下人,我大周是真的将百姓放在心上,以此来收拢人心。”
“若非如此,圣上也不会派我这个大公主来。”
“因为你是皇室之人?”赵宛宁试探地问道。
赵望舒点点头,她站起身来。
青州府衙修建得极好,就连门外的连廊都修了地龙,这屋内的地龙也烧得十分旺盛,两人一进门便脱掉了身上厚重的外裳。
“你可知为何是我来青州吗?”赵望舒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你是皇室之人嘛。”赵宛宁随意地答道。
赵望舒有些落寞地笑了:“宛宁,你没懂我的意思。”
“啊?”赵宛宁有些迷茫。“不是因为这个吗?”
“是,”赵望舒悠悠道,“也不是。”
一旁的赵宛宁人都傻了,她要被赵望舒搞糊涂了。
赵望舒解释道:“皇室之人众多,为何是我来,而不是其他皇子,甚至是太子?”
赵望舒这么一说,赵宛宁也发现了怪异之处。
大周虽然民风开放,但一直未有女子参政的先例。若非如此,当初皇后娘娘也不会一心阻拦赵望舒军营。
萧鸿祎的家人倒是很支持她,可也是因为她得了圣上的手谕,算是一个特例。
一般而言,这种需要皇室之人出面的,都应该是太子殿下。再不济,也该是个皇子。可这次却派了赵望舒这个朝阳大公主来。
虽然盛德帝在众多子女中确实最喜欢赵望舒,可她毕竟是女子,以盛德帝和朝中重臣的思想,这种时刻理应派个皇子前来青州,以彰显皇室威严。
“皇后娘娘为何会同意你来?不应该是太子殿下吗?”赵宛宁问道。
赵望舒粲然一笑:“太子殿下要议亲了。”
“议亲?跟谁呀?”赵宛宁思索片刻,上一世她死的时候赵望晋似乎还未议亲,所以她也不知道太子妃的人选。
“西启国的金岳公主。”赵望舒解释道:“西启国不日便要出使大周。按照密探传来的消息,西启国此次是想将金岳公主送来,与我大周和亲。两国联姻,以示邦交。”
这么一说,赵宛宁恍然大悟。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为和亲对象的太子赵望晋是万万不能离开京城的。
赵宛宁毕竟也是半个皇室之人,虽然她没有接触过朝政,可幼时也曾听过长公主的教诲,很快便想清楚这其中的关节。
此次青州之行,若是派了其他皇子来,如果能将青州瘟疫之源顺利解决,必定能够赢得民心。如此一来,前来青州的这位皇子将会对赵望晋的太子之位产生极大的威胁。
赵望晋的太子之位不稳,便有可能导致臣心动荡,指不定哪位皇子背后的世家势力想要趁机夺嫡。
经历过一次夺嫡大战的盛德帝又岂能容忍这夺嫡大战再次上演,他如此为太子赵望晋考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若是派了赵望舒来青州,那便不同了。她是朝阳大公主,是盛德帝捧在手中的掌上明珠,又是太子赵望晋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若是赵望舒能解决青州瘟疫,她作为赵望晋的亲姐姐,那赢来的民心自然会算到赵望晋头上。
谁让赵望舒是个女子呢?她没有继承大统的机会,便不会对赵望晋的太子之位产生任何威胁。
赵宛宁抬头看了一眼赵望舒。
青州虽然地处北境,却也有些耐寒之物。吴道全挺会做人的,在寒冬腊月里还找来了这抹绿色。
那是一棵造型独特的松树盆景,枝叶郁郁葱葱,为这屋子添了一抹生机。
此刻,赵望舒正拿着剪刀站在桌前,一点点地修剪那松树盆景的枝叶。
跃动的火光映照在赵望舒坚毅的侧脸上,留下一道光晕,而她半张脸隐在暗处,看起来有些危险。
赵望舒手上动作利落干净,“咔嚓”一声,一支粗壮的枝条被剪掉。
赵宛宁在心里嘀咕:真的不会产生威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