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望舒一直在暗中观察阿桃的表情却见那阿桃听到“家破人亡”四个字的时候,咬紧了嘴唇。
赵望舒没再继续盯着她,而是跟赵宛宁搭话道:“住在这里,有砖瓦可以挡风遮雨,还可以将损坏的桌椅拿来生火取暖,也不必出银子。”
“这天底下,有许多人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安危,每日都在苦恼如何忍饥挨饿,如何度过这寒冷无比的漫漫长夜。”
赵望舒低头看自己染了豆蔻的指甲,眼角的余光却落在阿桃身上。
只见阿桃有些出神地盯着那尊观音菩萨的塑像,眼睛里似乎有一丝水光。
赵望舒顺着阿桃的视线看过去,却见阿桃的视线落在观音菩萨的摊开的左手上。
那里应当是有一只玉瓶,只是不知为何,菩萨手中的玉瓶消失了。
赵宛宁有些唏嘘不已,她道:“怪不得圣人会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若是我有那样的能力,也想盖许多许多的房子,让那些人可以有一处容身之地。”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赵望舒道:“你所说的那些人,他们并非是缺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或者说他们缺的并不仅仅是那个能遮风挡雨的屋檐。”
赵宛宁闷闷不乐道:“我自然也知道,他们缺的不仅仅是屋檐,他们还缺银子,缺家人。可我能做的有限,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到什么了。”
赵望舒拉着她的手,笑着道:“谁说你能做的只有这个?你如今也开了两个铺子,有了自己的生意,若是你做得再好一点,你便可以继续开更多的店铺,请那些人去你铺子里工作,为他们提供一份可以用双手换取银钱的工作可比一个屋檐要好得多。”
赵宛宁恍然大悟,“我好像就是这么做的,当初苏氏姐妹也是,给她们银钱让她们回家她们却不肯接受,后来我就想开铺子,让她们在铺子里帮忙。”
“你做得很好,宛宁。”赵望舒点点头道。
很快,齐斟便寻了过来。
“臣不知这寺庙荒废已久,还让大公主和郡主来此休憩,臣罪该万死!还望大公主恕罪,郡主恕罪。”齐斟半跪在赵望舒身前。
齐斟是真的不知道这是座荒庙。原本他还沉浸在与赵宛宁退婚的情绪中,有些走神,只是看到路边有个寺庙,便请大公主和赵宛宁下车休憩。
不曾想,这却是一座荒庙。
齐斟知道这是他工作的疏忽,只盼大公主和赵宛宁的心情并未受到影响。
“嗯。”赵望舒随意应道:“起来吧,齐都尉。”
“马车修好了吗?”赵望舒问道。
“修好了。”齐斟低着头道:“臣来便是恭请二位贵人。”
“那便回去吧。”赵望舒牵着赵宛宁往前走,经过齐斟身边时,赵望舒头也没回道:“齐都尉,还不走吗?”
齐斟这才起身。
经过偏殿时,阿桃看了一眼偏殿的那尊佛像,随即迅速地低下头。
只是她不知道,暗中一直有双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待他们一行人离开,那人便现身,将主殿的菩萨像和偏殿的佛像一一查个清楚。
马车继续前行。
赵宛宁的心里五味杂陈。以前她总困在长公主府中,睁眼便是长公主府那小小的方寸之地,心里想的也不过是她自己的情绪。
可这次出京,让她见识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也让她知道,在她在长公主府挑剔大厨的餐食不合她胃口的时候,还有人连吃饭都成问题,在她纠结于母亲不爱她,偏爱赵宸安时,还有人处于死亡的边缘徘徊。
比起这些人,她所拥有的已经有许多了。她拥有尊贵的郡主身份,拥有万贯家财,一辈子都不必担心吃不饱穿不暖。
赵宛宁想了想,决心要为这些人多做些事情。
虽然路上因马车轮轴坏了耽误了小半个时辰,他们依然在黄昏之时赶到了青州。
早已得知他们行程的吴道全早早地便率领青州府的官员等在青州城的城门前。
吴道全站在巍峨的城门上,远远便看到有一队百余人的队伍往城门方向而来,他知道,这是朝阳大公主一行人。
朝阳大公主此行所为何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秦县出了怪病,几乎已经可以确认是瘟疫了。
吴道全怕死,也知道若是瘟疫该有多可怕,于是便不敢亲自前去秦县,只是派了心腹之人带着青州城内有名的大夫前往秦县。
都说医者仁心,那大夫见到秦县百姓的惨状,便留在那里,还让吴道全的心腹带话,要他封锁秦县,务必不要让任何人离开秦县。
这话一出,吴道全便知道这是瘟疫无误了,他赶紧照办,不仅让人封了秦县,还让人将通往秦县的桥给挖断了。
秦县如今只能进,不能出。
吴道全也往京城递了折子,禀告圣上此事,他在折子里写得十分含糊,生怕圣上下旨让他全力负责瘟疫一事,又圣上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不给他派人,到最后瘟疫还是要他去解决。
却不曾想,圣上居然将他最心爱的朝阳大公主派来解决此事。
有大公主坐镇,不管此事解决的如何,都不需要他去担责。
因此,吴道全看到大公主一行人格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