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弃不嫌弃!”那人不待裴越说完便打断他,随即从他手上夺过碗,似乎是怕他反悔,那人几口便将粥全部喝光。
裴越看得十分心酸。
大概是吃人嘴短,那人手软。裴越随后向那年轻人打听些事情,那人皆如实告知。
原来这施粥也是近日才开始的。
负责本次赈灾的钦差大臣来了青州之后,先是抓了前青州太守黄义安,然后便派遣衙门的官差去请了各个县城的县太爷,说是要了解民情。
“哪个当官的敢说真话呀,都是些欺上瞒下的狗官!除了拍钦差大臣的马屁,还会做什么!”那年轻人愤愤道:“那几个县太爷来的时候我正好看到了,他们哪是来上报民情的,他们带着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鸡鸭鱼肉,美酒好茶,甚至还有女眷,谁知道他们进去府衙之后做了什么?”
“我们这些百姓家没了,庄稼也没了,要让我们怎么活!”
“也就是五天前,那府衙突然开始布粥。”
“那五日前可有发生什么事情吗?为何府衙突然开始施粥?”裴越问道。
那年轻人警惕地看了看左右,见无人注意他们二人,这才对着裴越招了招手。
裴越跟着那年轻人在屋檐下坐下。
“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出去告诉别人。”那年轻人道。
裴越点点头道:“兄台放心,我必会守口如瓶。”
那人这才放心,他娓娓道来:“我也是听说的,前些日子,有一黑衣人潜入府衙,听说杀了一个钦差大臣身边的人,还将那人的脑袋斩下来,挂在那钦差大臣的床头。”
“第二天那钦差大臣见了正对着他吐着舌头的人头,吓得屁滚尿流,连夜搬到了府衙正堂,说是那里有正大光明的牌匾,压得住这怨气。”
“第二天府衙便开始施粥了。那钦差大臣为求自保,还特意带人去了城外的青山寺。我呸,当官不为民做主,就会鱼肉百姓,这种人还敢去寺庙拜佛,也不怕遭了报应!”
裴越听到钦差大臣的身边人被斩了头颅,第一反应便是陆淳知。他与陆淳知也是多年好友,此刻难以置信。
裴越艰难地开口问道:“……敢问兄台,可知那被砍掉头颅之人姓甚名谁?”
“我哪知道啊,都是京城来的大官,你我一个小小百姓哪里清楚。”那年轻人道:“不过,当时是我去收敛的尸体,那人年纪也不小了,头发都白了。”
闻言,裴越突然放下心来,既然头发都白了,那自然不是陆淳知。
裴越带着今日的见闻回了小院。
裴越回去的时候陆淳年和李维还未回来,只有裴衷在厨房里忙活。一见到裴越,裴衷便赶他出去:“君子远庖厨,公子,你快出去吧。这里有我便可。”
“有你可什么?”裴越已经闻到从锅中传出来的糊味儿了,他挽起衣袖,将裴衷推开,自顾自地掀开锅盖。
只见那锅中黑色的一团,看不清楚本来面目。
“你这是……?”裴越拿起锅铲,铲了一块凑到眼前,那一团黑黑的东西真的可以称作食物吗?
“清炒萝卜。”裴衷有些尴尬,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像个犯错的小孩。
这也不怪他,他与裴义平常分工明确,裴义负责做饭,他负责洗碗。是裴越把裴义留在京城,他见裴越几人都出去查案了,便自觉地承担了做饭一事。
只是他于做饭一事,实在没有天分。
裴越也不好说什么,人是他自己选的,还能怎么办?
裴越把锅中那黑糊糊的一团铲起来全部倒掉,然后又盛水洗了锅。
“你……还是烧火吧。”裴越道,他看了看裴衷弄回来的食材,决定还是做他的拿手好菜——金玉豆腐。
简单地做好了饭菜,陆淳年和李维还没有回来,两人也不好先吃。
裴越摘下了身上的围裙,搛了两块豆腐便回了他的房间。
床上的被褥都是新换的,松软暖和。
裴越一进门,便有两只小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
是那两只小猫。
裴越给它俩起了名字,稍大的那只全身覆盖着黄色的皮毛,只有肚皮那里是白色的,状似金被银床,叫做“金银”,稍小的那只全身大部分是白色的皮毛,不均匀地分布着深深浅浅的黄色,状似绣虎,名唤“阿虎”。
两只小猫这几日都是裴越在照顾,与他也亲近起来,一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裴越回来了,还给它们带了食物。
裴越一手一只,将两只小猫分别抱进怀里,然后将食物放在腿上。
两只小家伙便冲过去大口朵颐。
“乖。”
这两只小猫跟她一样,爱吃金玉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