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这少爷鼾声怎么比我这个粗人还大啊,吵得人都睡不着。他吵得咱们,咱从他身上薅点棉花堵住耳朵也没啥吧。”
莫余边说边把那棉花团成团,塞进耳朵,然后顺势躺下。
见裴越二人还愣着不动,莫余又道:“你俩放心,我知道他是你们的主子,这棉花我薅的,跟你俩没关系,不会让你们少爷罚你们的。”
裴越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知道等陆淳年醒来之后要如何跟他解释,他的外袍被人弄破了还薅了些棉花出来。
裴衷倒是从善如流地学着莫余将棉花塞进耳朵,塞完棉花之后,那鼾声小了许多,总算可以入睡了。
很快,裴衷和莫余都睡着了。
那莫余也打鼾,那声音确实比不得陆淳年。
裴越听着大殿内两人此起彼伏的鼾声陷入沉思,依莫余的说法来看,吴道全已经顺利青州赈灾。
莫余说,朝中派来的钦差大臣半个月前便进了青州城,开仓放粮,赈济灾民。青州城内设了粥摊,每日给灾民施粥。
除此以外,青州府衙也帮着城中的居民重新修建房屋。
至于城外的百姓,钦差大臣也派了人去村子里挨家挨户走访,统计此次洪灾受损情况,还说要上报朝廷,免了他们今年的赋税。
至于那个为了一己私利对青州水灾隐瞒不报,置青州百姓于不顾的青州太守黄义安,已经被钦差大臣抓起来了,就关在青州府衙的牢房里。
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有条不紊,既安抚了百姓,又抓了贪官。
可陆淳知为何会失踪?
按理说,若是那青州太守黄义安已经被关进青州府衙的牢房里,应该并没有负隅抵抗,那跟着吴道全一同前来的陆淳知怎么会失踪?明明这吴道全还好好地坐镇青州府衙赈济灾民。
除非,陆淳知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对方怕陆淳知上报给朝廷,所以才绑了陆淳知。
一想到此,裴越心头一跳。那黄义安已经进了大牢,若是陆淳知是因为他真的查出些什么所以才失踪,那恐怕黄义安并不是真正的大老虎。
如此说来,这青州城背地里各方势力盘踞,加上李维大人曾经说过青州盐场的事,这恐怕是一场硬仗。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黄义安作为一方太守,官职比吴道全还高两级,他既然能够乖乖落网,说不定这吴道全也不干净。
若是这吴道全真的与青州背后势力同流合污,那陆淳知失踪一事恐怕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看来这青州之行是一场硬仗。
清晨。
陆淳年醒来的时候那草垫子上只剩他一人了。
陆淳年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一阵惊慌。殿中生的火也熄灭了,只剩烧干的木炭还散发着白烟。
还好,行李还在。
陆淳年松了一口气,他赶紧起身。
用力地推开殿门,便看见裴越几人围在偏殿。
“你们做什么呢?”陆淳年抱着手臂走了过去。
站在最外边的裴衷给他让了位置,他这才看见,偏殿的佛像胸口碎开了,两只小猫小心翼翼地往外探着脑袋。
“我见那火堆都灭了,便想来这偏殿寻些木头,却发现这佛像肚子里竟然有两只小猫。”莫余欣喜地挠着脑袋,他笑得憨厚。
”怪不得我昨日夜里来这偏殿找木头的时候听到一阵响声,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老鼠,原来是两只小猫咪。”裴衷说道。
“佛像心中藏众生。没想到这被人遗忘的残破佛像,居然成为了这两只小猫遮风避雨的家。”裴越感叹道,他从不信神佛,但看到这低眉含笑面带慈悲的佛像,又看到这两只瘦弱的小猫,却也生了几分敬畏之心。
李维却道:“破损的神明也可以拯救世间苍生。世人总说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可菩萨就是菩萨,即使身处泥潭,也不掩其光,更不会失了普度众生的信念。”
莫喜却小声道:“姐姐,它们住在佛像肚肚里要怎么吃饭呀?”
莫晴没有说话。
在场的人也知道,这样寒冷的天气,即使这两个小家伙有了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食物可以吃,这样下去这猫也活不了几天。
若是碰上那种即将饿死之人,说不定会成为别人的口粮。
裴越掏出一块烧饼,小心地放在那佛像胸口处,想引那两只小猫出来。
那两只小猫十分警惕,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颤巍巍地钻出脑袋,见周围全是人,又赶紧钻回佛像里面。
裴越轻声唤道:“喵——喵——”
那画面太过好笑。裴越是京城出了名的谦谦君子,他向来守礼,温润如玉,京城的公子哥儿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后来裴越连中三元,骑马游街的时候陆淳年也去看过,他还暗中感叹这裴越确实是人中龙凤。
待裴越进了大理寺,成了陆淳年的顶头上司,更是成为李维大人口中要他学习的榜样。
这样风光霁月之人,居然在这里学猫叫。
陆淳年忍不住噗嗤一笑,引来众人的眼光,陆淳年赶紧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裴——陪着,我们这里陪着阿越,恐怕会吓到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