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几人的眉头越皱越紧。
怪不得这小丫头会选择来大理寺报案,恐怕京兆府中确实有那贪赃枉法之人。
事关黄河流域的百姓和京城治安,兹事体大,李维也处理不了,他感觉有些棘手。
“田小草,本官问你,你今日所言是否属实?”李维蹲下身来,看着田小草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田小草点点头:“大人,小人今日所说的都是亲眼所见和亲身经历,绝对没有隐瞒也没有说谎。”
李维颔首,他也相信这么小的孩子不会说谎。他站起身对赵宛宁说道:“此事兹事体大,我恐怕要上报朝廷。这案子我是接下了,只是事关朝中大臣,一切须得小心行事。希望姑娘能暂时保密,不要将此事传播出去。”
“是,大人。”赵宛宁也知道此事牵扯甚大,她轻抚田小草的额头,“只是这小丫头,定是不能再回那人贩子手里了。”
“确实,她是本案的报案人,又是重要人证。”李维捋着胡须沉思道:“这大理寺内都是些男子,只怕是不太方便收留她一个小姑娘。”
确实如此,大理寺虽有空余房间,但大理寺内都是些粗鲁的汉子。田小草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他们这些汉子哪里照顾得了?
赵宛宁沉思片刻,内心便有了想法,她微微笑道:“那便由我带她回家吧。”
赵宛宁是想着把田小草放到书铺,跟那苏氏姐妹一起生活。田小草与苏雨年纪相仿,应该也能玩到一起。
李维拱手感激道:“姑娘大义。这田小草是本案的报案人,也是本案的重要证人。若是被那有心之人发现,可能会危害她的性命。希望姑娘能够保护好她的安全。”
“若是不方便,我大理寺也可以派人加以保护。”
李维这么一提醒,赵宛宁也意识到自己把田小草放到书铺是有些草率。
看来是得把田小草带回长公主府了。是她考虑不周,原本是想着为了方便,才将田小草放在书铺照顾,却忽略了田小草如今的处境,她是重要人证,对方若是知道田小草前来报案,恐怕会对她下手。那么将田小草放在书铺里面,说不定会为书铺招来杀身之祸。
赵宛宁暗中思忖着,把田小草带回长公主府也确实可行,可以把她养在邀月苑。
长公主府侍卫众多,保护一个小丫头自然不在话下。
“侍卫便不必了,我家中尚且安全。”赵宛宁说道。
“如此甚好。”李维说道,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面前女子是何人,便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家住何处?之后若是需要田小草的时候,要去何处寻你?”
局势如此,赵宛宁此刻也不便再隐瞒身份,只得道:“赵宛宁。”
“清河郡主赵宛宁?”陆淳年问道。
赵宛宁颔首。
大理寺三人又赶紧给赵宛宁行礼:“下官见过清河郡主。”
如此这般商议之后,最后由李维将此事写成奏折上报朝廷,由赵宛宁将田小草带回长公主府中保护。
事毕,赵宛宁带着田小草离开。
片刻后,裴越追了出去。
“不知裴大人有何事情?”赵宛宁疑惑地问道。
上午太子赵望晋刚替裴越来探她的口风,也不知道赵望晋有没有告诉裴越她拒绝的事。
赵宛宁挺尴尬的。她如何能知道这一世,她与裴越也不过见了几面,每次见面都是匆匆而过,裴越居然会对她情根深重,还要娶她。
但裴越也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什么,而是找了赵望晋从中周旋。赵宛宁也不好绕过赵望晋,直接拒绝裴越。
如今有田小草这层关系,面对已成为大理寺寺正的裴越,赵宛宁避也避不得。
裴越今日一早便来了大理寺,自然还不知道赵宛宁已经拒绝他的事情。他只是依着本能,想要多跟赵宛宁相处一些时间,便主动跟李维说,要送赵宛宁回府。
毕竟赵宛宁如今带着重要的人证田小草。
李维年过半百,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一看裴越盯着赵宛宁的眼神,便知道他心思如何。他也乐意给小年轻一些机会,便由着他去了。内心默默盘算以后与这田小草打交道之事,可以交给裴越。
裴越沉声道:“李大人说田小草是重要人证。你与银烛两个弱女子恐怕无力自保,便让我护送你们回府。”
赵宛宁没有说话,只道是自己想多了。裴越也不过是听从上级的安排。
她虽然不想让裴越送她,却也没有正当理由拒绝,难道要说大公主派了一个暗卫暗中保护她们吗?
马车上。
田小草听得迷迷糊糊的。她年纪小,又是从乡下来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见到朝廷命官要磕头,却没想到她今日报的这个官,最后会向这个救了自己的漂亮姐姐行礼。
这个姐姐还把自己带回家。
她浑身脏兮兮的,根本不敢上马车。是赵宛宁牵着她的手,带她上车的。
她从未做过如此华丽的马车,这么大,这么宽敞,上面还铺了厚厚的垫子。马车中间甚至还放了一个小茶几,茶几上还煮着茶水,飘着白色的烟。
田小草只坐过家中的牛车。说是牛车,其实就是把一个用木头做成的板子放在两个轮轴上,然后套在牛身上。可是他们家的牛也在逃难的途中死了。
那是他们家唯一值钱的财产,后来她爹将死掉的牛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屠户。
病死的牛不值钱,但好歹也能换些盘缠,对于逃难的他们一家来说也是一笔救命钱。
那屠户见他们可怜,便把不值钱的牛下水分给他们一家。
娘亲煮了好大一锅肉汤,那是他们逃难路上吃到的最好的一顿。
不久,爹爹娘亲和兄长便染了病,一个个倒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