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按下不表,再来说说李部长对张村长送礼给他的态度。李部长一贯奉行无功不受禄的宗旨。在这件事上,他心中始终有个疑惑,他觉得自己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并没有帮张村长多少忙,为什么张村长如此感激涕零?
于是李部长试探性地问张村长:“老张啊,我们是多年的兄弟了,有困难,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但这次我真的没有帮你多少忙,孩子通过体检,全凭他自身体质好,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感谢我。”
张村长说:李部长,你是我自家兄弟,一家子人不说两家子话,我是一个粗人,跟部队领导没有你熟悉,将来孩子在部队里还有许多问题需要你帮忙解决。明人不说暗话,只要孩子在部队里能当好兵,把三年坚持下来,甭管您花多少钱,你招呼我一声,我都愿意承担。
李部长总算了解了张村长的心思,根据以往他的经验,觉得部队里这些事并不难搞定。他安慰张村长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能理解你,这件事你放心,只要是为孩子前途好的事,比如,入党,提干等等的事情,我一定会跟部队领导提前打招呼,会极尽全力帮你的忙。”
张村长一听,感动得声泪俱下,连声说:感谢,感谢,感谢……
小玉坐在一旁,虽然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全部内容,但是能听清楚电话另一端的张村长近乎哀嚎的感谢声,仿佛兴奋而凄惨的乌鸦叫声。
俗话说:花为果枯,人为子忙。张村长作为一村之长,虽然对送礼说不上深恶痛绝,但也谈不上拍手称赞,他在村委大小会议上也反复强调清正廉洁。然而,在傻儿子当兵这件事上,他觉得不能马虎,不送礼是不行的,因为这事关孩子前途。就好像中了彩票大奖,不给菩萨烧点香,不做点慈善,灵魂就永远是漂浮的,没有着落。
人之所以是高等动物,就是因为有自我洗脑的能力。甭管做什么事,哪怕是最不好的事,都会找出各种理由或借口说服自己的方寸之心,让这些思想支撑起自己行动的蓝天,以求得心里安宁。
张村长是一村之长,自然心理调节能力比一般人要好,荣辱不惊。他甚至开始认同存在即合理。送礼,作为中国古代的一项传统,历经千年而不衰,一定有其不为人知的魔力和合理性。而且他也认同了送礼是一种人际关系的润滑剂,送礼是一种巩固人脉的粘连剂,送礼不等于行贿。张村长终于说服了自己矛盾内心。
张村长把送礼的合理性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要付诸行动,那送什么礼?又怎么送呢?也许有些看官急不可耐地说:“这有何难?直接送钱不就得了。”可是,张村长是老道之人,他并不赞同你的观点。
古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千万还要记住: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张村长深谙其道,他平时无论收礼还是送礼,价格一般都是控制得很好,五千块钱以下。为什么呢?因为他懂法。他知道这样可以规避法律风险,就像开车要系保险带,交欢要戴套,虽然不舒服,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张村长认为,法律就是一头猪,人不能被猪拱了。人要熟悉猪的脾气。猪把自己脾气白纸黑字写在书上:“凡是觊觎不当利益送礼五千元以上的,就属于行贿,就让我拱。”也许有些看官心存侥幸地说:五千元这价码规定没有用,即使我送五十万,猪也拿我没辙。因为万一被猪发现,我就义正言辞地说:我是慷慨赠予不是徇私枉法的受贿。但要记住,猪也是天蓬元帅,也有火眼金星,万一被他们盯上,一阵穷追猛打,狐狸尾巴藏不住,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还是那句话:投资需小心,送礼有风险。
张村长考虑到这次送礼事关傻儿子前途,自然舍得大剂量放血,价谱开得很高,打算在十万左右。如此巨额,他怎么敢送钱?他敢送,谁又敢拿?难道浪漫得会把监狱当卡拉OK厅吗?
那张村长怎么办?说句实话,这么大金额的礼品,一般老百姓一辈子也碰到一次,就连张村长以前也没有遇过。不过不要担心,张村长有自己送礼套路,叫做投石问路,不知道水深浅,先往水里扔一块石头试试,如果不深,那就好;但如果水深,对方不接受,就虚心请教,让上级指点迷津。一般来说,上级比下级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做事也更加合法合规。所以,送礼这事张村长不想多劳神,他会把大胆球踢给李部长,让他自己处理。
十万元,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张村长现在想动用这笔钱,自然要找到妻子商量一下。妻子小凤虽然对张村长在男女作风问题上有些不满,但在其他方面,特别是在对儿女责任心方面,还是比较满意的,可能小凤正是看这一点,他们的婚姻才维持到了今天。
太阳已升到树梢高,长尾巴的大公鸡在院子里伸长脖子啼鸣,小黄狗在太阳下舔着白白的肚子。张村长左手捧着茶杯,右手夹支烟,走进了西客厅。小凤正在这里跟一帮姐妹打麻将,她今天运气很不错,一连摸了几牌门清,赢得众姐妹们脸色铁青,可她的小嘴笑成了一朵玫瑰花,激动得丰满的双脯不停地摆动。张村长走进门来,大家一门心思地打牌,没有人关注他。
张村长看到妻子面前赢了一大堆钱,便笑着大声地说:“乖乖隆地咚,今天老婆的麻将牌艺终算小学毕业了。”
众姐妹本身输牌心里窝火,一见张村长如是语气说,便气不打一处来,怒嗔道:“今天老娘见鬼了,你老婆手气太骚了,连续摸了五牌门清,把老娘中午吃饭钱都输光了,真是坐在家里欺负人啊,今天不走了,就在你家吃饭了。”
张村长见众姐妹一脸愠怒,忙给她们递烟倒茶,安慰道:“小凤跟你们三位老师学牌,学费已经缴了大几千,也应该有些长进了,要不然,也太不给老师长脸了。”
“你就会把糖涂在人鼻子上让人舔,我们哪是什么老师,我们尽是些想到你村长家弄些生活补助费的贫困户,谁知抓鸡不成反噬一把米,气死老娘了。”众姐妹哭穷道。
“不要哭穷了。今年村办厂跑步机销售形势很好,效益不错。年底补助你们每户五千块钱。”张村长鼓励大家说。
“真的吗?领导说话可一定要算数,我们过年就等这钱买年货了。”众姐妹喜出望外地说。
“放心吧。”张村长自信地说。
张村长刚才看众姐妹们输钱脸色不好,也不好意思叫停打牌,想等大伙赢几把后再叫停。谁知道众姐妹却是矮子过河,越趟越深。现在发现大伙被他年底发五千补助费的好消息逗得高兴起来,他立即把嘴凑到老婆耳边,低声说道:“你出来一下,我跟你商量件事。”
小凤嘀咕道:“有什么屁事?”
张村长随接跟众姐妹招呼道:“各位姐妹,跟大家说声对不起,今天我有位老战友生病住院,我跟小凤马上要去看一下他,实在抱歉啊,明天再陪大家继续玩。”
“什么?二圈牌还没有打下来,赢了钱就想跑了,亏你还是个村长,这馊主意也想得出来。想跑可以,只要小凤把赢的钱全吐出来。”众姐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钱就不要吐了,这很伤和气,你们明天来打牌,我管你们中午饭,好不好?”张村长协商的语气说。
“真有急事吗?”
“真的”
众姐妹见张村长一脸认真的样子,只好作罢,摇头叹气收拾茶具回家。
不知张村长叫停众姐妹打牌急于跟老婆小凤要商量何等大事,小凤能否同意?欲知后情,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