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早就退了出去。
徐三郎弯腰掀开纱幔,露出国公爷清隽雅致的面孔,风度翩翩。
案桌上的折子已经处理大半,徐钦抬手,让手下搬回衙门他的官房里。
“三郎,你们都回避一下。”
“是。”
徐三郎欠身施礼,转身挥了挥手,带着众人离开水榭亭苑。
让徐三郎主动回避的极为罕见。
但凡让他回避的,那绝对是非常机密之事或人。
三郎脑袋瓜子虽然不够灵活,但跟随少主一年多了,已然懂得这里的规矩。
“免礼,到这里来坐下。”徐钦淡然道。
对于秀瑛的约见,徐钦还是很介意的。
不过好在她现在是七品女医官,出入东宫不像以前那样的不便。
出诊看病治疗,对于太医院一名医士而言,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引来非议。
秀瑛轻轻放下诊疗箱,攥紧手中的团扇,盈盈碎步上前。
对她而言,徐钦即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她的心上人。
短短一年多时日,徐钦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一个罪臣之子,依仗姑母徐皇后和自己的努力争取,从一个四品少使,成为现在的一品国公爷。
从而让徐氏家族起死回生,重塑昔日军神之辉煌。
无论是掌控朝局能力,还是审时度势,远远超出外界对他的预测。
临近徐钦,秀瑛则微微有些紧张。
手掌攥得很紧,粉嫩的指尖捏得微白,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似的。
她心里非常清楚,国公爷拒绝与她交往的原因。
罪臣之女,而且还是冒名顶替才到的宫里,否则,她就是一名营妓,生不如死。
这事一旦败露,不光徐钦要受牵连,那些帮助过她的人,一样遭殃。
而他现在是一品国公爷,万人瞩目,有点小事都会传到皇上或皇后那里。
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实在是太想他了。
她现在努力所做的一切,实际都是为了能见到他,或是引起他的注意、关注。
直到真正喜欢上她。
不是单纯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从容上前,摘了帽子放在案几上,略施粉黛的面容精致无暇。
这让几丈远唯一站立的三郎,看了一下,呆着脸侧身一旁。
她到底是京师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才貌双全。
秀瑛很端正地跪坐在案桌前边,放下团扇,罗裙干净,开口道:
“公子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回避不见?”
“你想多了,我易容是为了进出京城便捷,绝非为了回避你才临时这样,今后也会如此。”
秀瑛轻抿嘴唇,“秀儿明白,此事决不会告诉旁人,包括我的义母和义弟小安子。”
徐钦听罢眼前精光一闪而过,旋即沉淡如水,点头称是。
秀瑛很聪慧,徐钦易容出行绝对有他的秘密所在。
这次出手救她,结果是败露了这个秘密,他心里肯定是懊恼不已,还忐忑不安。
徐钦从来就不希望被别人捏着隐私。
而秀瑛不失时机地主动提供保证,一是消除他的不安情绪,二是彰显她的机智,以及把控局面的能力。
今后可以为他所用。
只有成为了他的助手,她才能与他建立起感情。
他不像那些毛头少年懵懵懂懂,而是双眸深邃,安静得仿佛能看透一切。
秀瑛都不敢和他正面对视,眼眸微微要避开点。
他忽地开口问道:“佩刀现在哪?”
哎哟,刚见面就直奔主题。
“在我的房间,一会让小安子转交给三郎护卫就是。”
徐钦点了点头,执起自己的专用茶壶,亲手给秀瑛面前的茶杯斟满茶汤,然后慢慢放下,道:
“先喝点凉茶,然后再告诉我,你是得罪了谁?居然会惊动一位锦衣卫的百户出面,雇人绑架你?”
“什…什么?”
秀瑛闻言大惊失色,手一抖洒落茶汤在案几上。
“我就在宫里,怎么可能得罪人,还是锦衣卫出面找人绑架?”
见秀瑛一脸无辜茫然,徐钦想了想,道:
“或者说你或你的义母苏兰,手握有一秘方,有人想窃为己有?”
秀瑛思忖片刻,摇了摇头,斟词酌句道:
“我肯定不可能有,至于义母…她也不太可能,她一直是在行医,在北平燕王府里待有近二十个年头。”
“据我所知,秘方应该是开药铺,搞制药作坊的人,才有可能。”
徐钦颔首,蹙眉道:
“这就奇怪了?宫里面你除了与王景弘有些纠葛,应该没别的什么人了吧。”
他说得轻飘飘,语词上却显得十分暧昧。
这下轮到秀瑛苦恼了。
这要是搞不清楚,说不定还会引起徐公子怀疑。
以为她背着他做了些出格的事。
或者是参与建文党,甚至于清正教里的一些事宜。
忽地,她从王景弘想到了翠萍,想到了那晚假山后面的偷情…
“哎哟,会不会是这件事引起的。”
“什么事?”
于是,秀瑛把那天晚间发生在假山后面的奸情,以及第三天午后到王景弘监舍,为翠萍治病的整个过程,给徐钦说了一遍。
徐钦听罢似乎也有些眉目。
“是不是宫女翠萍认出了你,便告诉了她的姘头,那个锦衣卫百户。”
“锦衣卫百户利用你到六合药市采购之机,准备绑架威胁你,想封你的口。”
秀瑛听罢苦笑了笑,“我哪敢随便去告发谁,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还去管那些闲事。”
此话是说给徐钦听的。
“可你却敢冒险去救一位濒死的老汉。”
徐钦忍不住嗔怼了她。
这种事一旦出现偏差,闹到衙门里可不好办,也会惹出风波。
“哎哟,我救人时你就在人群里?”
秀瑛惊讶道。
她没理会到徐钦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