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更让我气恼的是,守堡垒大门的刘老七,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他们当成张大郎的人,给放了进来。”
“这些人手里有刀,还要弓箭,我哪敢多说什么?只能让他们在堡里待上一夜,看到了明日白天再说。”
王财主也知道儿子并没有处置错误,换作谁来都是这般结果。
可就是心头烦躁,愈发咳嗽不止。
最后只能是跺脚长叹一声。
“唉,天不助我等!”
王大少闻言苦笑道:
“爹啊,事到如今又该如何?难道真要杀官造反吗?”
“就凭周是修,张大郎纠集的这点义兵,如何抵得过燕军的千军万马?”
王财主听罢沉默不语。
他虽然身体不太好,可头脑清醒,算不上老糊涂。
半晌,王财主开口道:“你想过没有,那些流民会不会背叛我们,去官军那里告密?”
“孩儿也是这么担心的,不过刘老七他倒不会,就怕其他人,就难说。”
“可一旦败露,谋逆罪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想到这里,王大少十分沮丧,一屁股跌坐在潮湿的泥地上面,垂头丧气。
今日事态发生改变,就有败露的可能。
诛灭九族,就要连累王氏宗族数千人啊,这将成为千古罪人。
愧对王氏宗族的列祖列宗,他们父子俩如何担待得起哦。
“这些流民寻求我们庇护,主要有两个原因。”
王大少爷分析道:
“首先,是去年初燕军突然长驱直入,主力精锐杀向长江,势如破竹,而山东一带土豪和百姓,因为参与济南府和东昌两大战役,害怕燕军秋后算账,心一横,舍了地成了流民来到南直隶。”
“其二是因为原本建文朝的徭役很重,鲁地百姓恐惧徭役如同恐惧虎狼般,便逃了过来。”
“可谁知永乐新朝,居然推出了摊丁入亩,废除徭役…唉!”
王大少一脸沮丧,“这些流民一旦了解到新政,对他们十分有利,就会毫不犹豫地弃我们而去。”
“也不知道‘摊役入亩,废除徭役’这种办法,到底是谁想出来的,简直就是绝招!”
王财主一遍咳嗽,一遍苦笑着摇头。
对于他们这些以宗族为架构的地方豪强而言,‘摊丁入亩,废除徭役’就是打击地主豪强的绝招。
想想也是。
散布在各村落里的小地主,自耕农还好,新政对他们影响不会太大。
人家以前就不服徭役,只出钱。
现在徭役钱不用缴了,按田亩数量赋税即可。
他们没什么问题,继续耕地劳作即可。
可像王氏这样的宗族豪强就不同。
他们收纳了很多流民和外乡人,成为隐型佃农,或是长工奴仆。
现在好了。
按田亩数量赋税,而且还不能荒废。
徭役也取消了!
没有了徭役压迫,这些流民干嘛不回去种自己家的地,乖乖给你当佃农呢?
同样道理,失去了流民廉价劳动力,人身控制权以及财产管理权,豪强们还得按田亩赋税。
他们这些土豪又凭什么在乡里作威作福呢?
充其量不过是地主罢了。
王大少叹道:
“这绝招,等于绝了我们这些大家族的根啊!”
“远非如此哦!”
王财主怔了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