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渐渐走近。
“太傅大人!太子殿下!”顾之虞在后面追着,匆匆忙忙地道,“我真不能去西域,我父年迈,我大哥常年在外,我二哥又是这样一副病弱的身子,若是我走了,谁来照顾我爹娘?”
太子的步子停了下来:“之虞,孤没有听错吧?你今日竟有这般孝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顾家是兄友弟恭,阖家欢乐的一家呢。”
顾之虞怔了一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前不还同孤说了吗?你父欲将爵位传给你二哥,你说你二哥病怏怏的,万事难料理,将来你总要比他有出息,你甚至……还盼着他早点死,对吧……?”
后半句话,太子是凑到顾之虞的耳边轻声说的。
太子的眼尾细长,看人时本就给人一种倨傲之感,现如今更是透着一股阴狠。
姜太傅在前面听到太子说的话,忍不住呵斥他:“殿下,休得胡言!”
太子回过身,向姜太傅行了一礼:“是,夫子。”
“什么意思?”顾之虞面色惨白,有些回不过神来,“殿下……”
“孤的意思很明白了,你若当上西域驸马,自会比你那病秧子二哥有出息,你父虽不如你祖父,至少还能在吏部帮帮我父皇的忙,你那二哥能做什么?等你当上西域驸马,史册上会为你记上一笔,到时候你们顾家的爵位也能传承得更久些,不是吗?”
说完太子再不管他,转过身往勤学殿方向走去。
顾之虞怔怔的,往后退了一步。
姜太傅在前面斥责太子:“殿下如何能与同僚说出这等无礼的话,全然没有一国储君的气度,回去将《礼记》誊抄一遍交给我!”
“是夫子……”
顾之虞已经听不见他们都说什么了,只怔怔站在原地。
顾容有些幸灾乐祸。
他早知道太子便是如此。
身为一国储君,他的心中自然只有皇位,你对他有用时,你是他的臣子,你对他无用时,你便是他的棋子。
这与《亲亲太子殿下》中所描绘的太子形象无差。
唯一能让太子另眼相待的,恐怕也只有话本中的另一个主角沈黎了。
顾之虞也真是的,把希望寄托在谁身上不好,偏偏要去巴结太子。
不过,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若是他真能入赘西域就好了。
最好还能因为什么意外死在那里,顾容恶毒地想,听说现在西域王储的党派纷争激烈,连三公主都被卷入其中,哪天要是从西域传来顾之虞的死讯……
顾容想想都觉得痛快。
谁让是他先盼着顾容早死的呢?
元生在后面看着顾容的脸色,就知道他一定在那里东想西想,三少爷确实过分,但少爷这身子,若是想得多了,晚上又该睡不好,得不偿失。
于是元生在后面劝道:“少爷,太子和太傅都来了,咱们快回去听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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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顾容回到顾府。
他今日心情不好,午膳便没能吃下几口。
虽然看到顾之虞倒霉确实能让他短暂地开心一下,但毕竟他入赘西域的事情还没有准数,皇上的圣旨还没有下,自然这之中便充满了变数。
顾容坐在卧房的窗边,往外看了看。
宋潜渊不在院子里,他是去休息了么?
今天好像没有看到周大夫给宋潜渊换创伤药,那他的伤口怎么样了,会不会复发?
一会儿周大夫就要来给顾容把脉了。
想到这里,顾容冲外面道:“元生,你去把小钱子叫来,就说……”
“说什么?”宋潜渊的声音自院子外响起。
顾容吓了一跳。
宋潜渊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从外面走了进来:“午膳时看少爷没什么胃口,小钱子想起从前在城南时尝过一款糕点,叫‘尘尘糕’,因上面撒满了奶灰色的糖粉而得名,不是什么好东西,名字也略粗鄙,但胜在味道好,少爷尝尝?”
宋潜渊一将油纸包放到顾容的面前,顾容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奶香。
顾容打开油纸看了看,发现里面装着几块方形的小糕点,上面确实撒了一些像灰尘一样的糖粉,不过看起来很好吃。
顾容用手捏起一块,塞进嘴里。
糖粉顺着顾容的手心扑簌簌往下掉,尝起来口感有些粗糙。
看得出来这不是什么昂贵的糕点,应该是那种集市摊子上专门卖给小孩吃的。
顾容却很喜欢,又咬了一口,道:“我觉得这名字一点也不粗鄙,哪里粗鄙了?”
“嗯,”宋潜渊点点头,道,“就像少爷的小名一样……”
顾容的脸红了,凶巴巴地道:“一会儿周大夫要来给我把脉,你记得让他给你换药!不然伤口若是感染了,就没办法继续再给我守夜了!”
“是少爷。”宋潜渊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