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强压怒意的声音:“去把那个孽子叫过来。”
李峻伟在集团任市场经理,这个职位没什么实权,还得天天找公司要预算,加上上面有总监压他一头,下面能用的人没几个,想要出什么业绩难如登天。
出不了业绩,自然在董事会那边难以服众,以后再往上升,大家面上对你恭恭敬敬,私下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嘲笑是小事,就怕明里暗里使袢子。
公司派系多,李家虽是大股东,可也还有其他的股东董事,人人都想在重要位置安插自己人,总之为了利益,公司就是一部大型宫斗剧。
所以李峻伟对这份工作属于半玩票半认真的性质,上午一般不来公司,下午心情好才来。
现在是下午,这事又不能声张,秘书亲自去市场部叫人。
“李总,李董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李峻伟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毛,意思是知道了。
秘书也多少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跟李董不对付,小心道:“您看现在方便吗?”
李峻伟昨晚刚把人打了送警局,今天亲爹就叫他去办公室,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两件事的关联。
“走吧。”他懒洋洋起身,跟在秘书身后,反正早晚都要找到他跟前。
看他这么配合,秘书心下也有点意外,难得大公子这么好说话。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走进电梯。
李景良办公室。
“找我什么事?”
关上门,李峻伟大喇喇地往沙发一靠,双脚交叠放到茶几上,从西装外套内兜摸出烟点燃。
李景良见他这痞里痞气地样子就气不到一处来,扬手把桌上的文件夹朝儿子砸过去:“谁让你动他的!”
“他?谁啊?”李峻伟弹了弹手里的烟灰,斜睨了自己亲爹一眼。
李景良被他这表情气得胸口起伏,大步走上前,坐到沙发对面,怒斥道:“你少给我装,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把人打成重伤!还让他去自首?!你怎么不让警察来把我给抓了?”
“弟弟?”李峻伟原本痞气的脸倏地冷下来,“我妈好像只生了我一个,哪来的弟弟?野种吗?”
野种两个字刺得李景良太阳穴突突跳,跳起身揪住儿子的衣领,啪地就朝他脸上扇了一巴掌:“你他妈给我闭嘴!”
这一巴掌力道十足,李峻伟嘴角脸被打得偏过去,他缓缓转过头,嘴角扯了扯,一言不发地盯着李景良。
眼神中有嘲讽、不屑、鄙夷……但就是没有一个儿子看父亲该有的眼神。
扇了人,李景良到底气消了些,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心头莫名发毛又有点后悔。
他咳咳两声,坐回沙发:“阿峰是帮我办事,跟他没有关系。”
这话像是在解释他暴怒的原因。
李峻伟勾勾唇,将手里的烟捻灭了,半真半假地丢下一句:“人是我打的,突然知道多了个兄弟要跟我抢父爱,我一时心里嫉妒打了他一顿。”
如此直白的理由,倒让李景良怔愣住,显然是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因为一直以来两父子都不对付,一个钉子一个眼,见面就没好好说过几句话。
一个从来不会说软话的人忽然说了句软话,效果可想而知。
默了几秒,李景良道:“那也不能打人。都是男人,你应该明白,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但祸不及下一代,你弟弟是无辜的,他也不能选择出生。”
“你享受了二十多年李家少爷的光环,他就跟老鼠一样在国外躲了二十年,冲这点,你应该明白我更看重谁。”
李峻伟似笑非笑地看了亲爹一眼,啧,这是间接表达他还是更看重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子?
前一秒还因为老鼠扇他巴掌,后一秒说最在意的是他不是老鼠,亲情牌都打上了,李峻伟接过话:“你儿子自己傻得要给女友顶罪可不关我的事。”
“不可能。”李景良不相信,之前儿子可是把女朋友推出去当替罪羊,现在怎么可能又去给女朋友顶罪?
李峻伟嗤笑了一声:“兴许是良心发现呢,他女友肚子里揣着他的种,到底是当爹的男人,多少有点责任感。怎么,你秘书难道没查到他给警方的口供?”
说到这个口供,李景良才想起来秘书给的那份资料。
他走回办公桌拿过来一看,正是警方那边口供的复印本,右下角有儿子李嘉峰的签名,而口供里面确实提到自首原因的确跟刚才大儿子说的一样。
白纸黑字,饶是李景良不信也得信,他心里暗骂蠢货,居然为了个女人去自首。
李峻伟看着亲爹雕像一样矗立在那边,显然是对他的话信了七八分,站起身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走了。
这一招祸水东引用得甚妙。
既把打人的事轻轻揭过,又把让李嘉峰自首的事推到了女人头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唯一不爽的是,挨了一巴掌,啧,这口气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