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宏祥见方明奎这样,于心不忍,忙拿话遮掩:“英良是替志孝和楚梅可惜,没有埋怨志孝的意思。亲家,咱都是命不济的人,俩孩子在天津待了这么多日子,连个孩子也没留下……”
“亲家,俺就是绝户命,这怨不得他们。”
“那可是说不准的事,俺家楚梅是干干净净走了,您儿子志孝可还活着,说不定眼下您老哥早已是儿孙满堂的人了。”吴英良再拿话刺激方明奎。
方明奎云里雾里,不知吴英良这话还暗含着别的意思,只觉着亲戚今日上门,就是来拿他出气的。自知这些年对不住亲戚,让人家说道几句也无大碍,所以他只是苦笑,摇头,再无话说。
楚宏祥、吴英良在方明奎家待了大半天,三个人东拉西扯,说些伤心的事,临走,方明奎依依不舍,直把他们送到村头上。见两人走了,方明奎这才回头往家走,一个人走的心灰意冷,独自伤神,欲哭却已无泪。
这回楚宏祥和吴英良来红柳滩,应该说是一无所获。
方杨到了部队,先是新兵训练,后来到连队,他人机灵,又有文化,连长就把他留在连部当了通讯员。方扬在部队进步很快,他生在大北洼,长在穷人家,从小经历风霜雨雪,身体长得结实,心眼儿也实诚。离家在外,他忽然觉着自己长大了。
人长大了,心事也就多了,想娘想方静,也常常想念故去的父亲。娘从来不提他们的父亲,外人嘴里他知道父亲是个哑巴。哑巴父亲没有家,没有父母亲人,所以方扬和方静从生下来就只有母亲,但隐约中,方扬能觉出来,关于他们的父亲,母亲定是瞒了什么,母亲不说,他也不问,他明白,便是追根究底去问,母亲也不定能对他说出实话。
父亲这个人,对方扬、方静是个不解的迷。
从小披着风霜长大的方扬,十分珍惜部队的好日子,连长看他是个好苗子,有意把他放到连队锻炼,于是方扬提干。班长干了一年,又提了排长,先是副的,后是正的。
这年军训时,已是军区副政委的田野到连队视察,路过一片开阔地,开阔地上站着参加军训的战士。田野的车开得很慢,忽然他眼前一亮,像是看见了一个熟人,不,是一个故人。
一身军装的方扬站在队伍里其实并不是特别显眼,但路过的田野偏就一眼看到了这个年轻的战士,那形象突然一下闯进他视线里一样。
“方志孝——”田野情不自禁,喊出声来。
司机猛一下刹住车:“首长,遇见熟人了?”
田野在车里呆了半天,他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那个人不可能是方志孝,方志孝杀人犯罪后去了台湾,一直杳无音讯,对这位亦亲亦友的故人,他有着一份特别复杂的感情。因为有了方志孝的情报,才有了渤海战大捷,才有了草桥沟过路干部的安全脱险,这功劳应该记在方志孝头上,可因为种种原因,方志孝这个人在天津消失了,这些功劳就落在了田野头上,他也因此职位越升越高。
田野为方志孝的事,曾经多方奔走,终因方志孝不是党组织内部的人,他只单独与田野一个人联系,所以出事后,除去田野,谁也帮不了方志孝,而田野除去曾经获取过方志孝的情报外,就是曾与他一起被抓。让田野始料未及的是,郑洪涛那么轻易的就把他放了,而毫不留情的挟持了方志孝。
后来,田野就收到了方志孝的亲笔信,承认自己杀人犯罪,去了台湾,从此,便没有了方志孝一点音讯。
方志孝的情况,田野不敢隐瞒,都向党组织做了汇报,包括方志孝留给他的亲笔信,也上交了组织。
方志孝的事,田野做了若干努力,关于他杀人犯罪的事,除去他自己的亲笔信,再无任何人证、物证。
方志孝杀人犯罪,实属悬案。
关于方志孝,田野有自己不能当作证据的理解。
方志孝在郑家利用工作关系,获取了至关重要的情报,导致郑洪涛的部队在渤海区大战中失利。事后,郑洪涛便怀疑方志孝。草桥沟过路干部的安全脱险,事后田野百思不得其解,有了渤海大战的教训,按说郑洪涛不可能再轻易把这么重大的情报再一次泄露给方志孝,但他偏就把这么重大的情报又一次透露给他。此事彻底坐实了方志孝的行为,郑洪涛也因此事,循着方志孝的踪迹,抓了他田野和方志孝的现行。更让田野不解的是,郑洪涛很快便把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