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梅急的就是这个,杨秀把话问出来,俩人等陈俊明说出方志孝的生死,杨秀的手被楚梅的手抓的生疼,她能觉出来楚梅快撑不住了,抓她的手冰凉,抖得厉害。
“方家叔心恼心烦就为的这个,方志孝倒是还活着,可也比死了强不到哪儿去……”
“他伤了?残了?”杨秀再问。
“他要是伤了残了倒还好,叛变投敌,杀了三个渤海大战中俘虏的解放军战士后,随国民党逃到台湾去了。他不是组织里的人,兴许不能定他**罪,但**杀人犯这罪名是坐实了。”
陈俊明的话,惊天霹雳,吓傻了杨秀和楚梅。
“方志孝逃到台湾去了,志孝媳妇在回渤海区时,半道上出了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俊明这话杨秀和楚梅就都听不到耳朵里去了。
翠荣端上饭菜,招呼她们吃饭。
杨秀端起碗胡乱吃几口。
“咣当”一声,楚梅手里的饭碗掉在桌上,她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想说说不出,想哭也不敢出声,看她样子马上要晕过去似的。
陈俊明和翠荣光顾着和杨秀说话,没注意到这小哑巴,一见他这样,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哑巴一下成了这样子。
“这是咋了,哪儿不对吗,他咋一下成了这个样子?”翠荣着急,忙着问杨秀。
杨秀自家心里也乱,没顾上楚梅,听到动静不对再看时,楚梅已经傻了。杨秀正心慌意乱,不知该咋说时,门口大黄狗突然叫了两声。
“这个无用的吃才,看见你家大黄狗了,吓的,他被狗咬过,一看见狗就吓掉了魂一样,若是让他冷不防碰见一只狗,他能吓的晕过去。”
见楚梅失态,杨秀也急,差点就实话实说把楚梅供出来,但只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了那个杀了解放军战士逃到台湾的方志孝,想到了楚梅肚子里怀的孩子,匆忙中拿狗说话,糊弄陈俊明和翠荣。
“见个狗都吓成这样子,胆子这么小咋能出门,秀啊,你这辈子可是累命。”翠荣替杨秀发愁,也替她可惜。
“我这辈子命苦都是爹娘坑的,找远根,是爹娘作主,嫁进陈家没过一天好日子,远根没了,爹又草窝子里捡回这么一个小哑巴让我嫁他,我这明日的日子非让这小哑巴愁死不可。”杨秀最后这句话说的是实话,眼下她已经觉着自己快让楚梅给愁死了。
杨秀再胡乱扒拉几口饭,就急着告辞要走。
翠荣留她:“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就留一宿吧,你这身子,一天一个来回怕是吃不消吧,累着你不好,累着肚子里的孩子更不好。”
“若是留宿家里爹娘不得急煞,来到路上我就躺车厢里睡觉,哑巴见不得世面,见不得生人,但在没人的地方,他可机灵,骡子车使的也好。”
杨秀和楚梅走了。
送她们出门上路,俩人走远了,翠荣回屋收拾桌子上碗筷。
陈俊明站在门口,半天不动,他隐隐约约觉着哪儿不对。
回孤岛的路上,楚梅躺在车厢里,她彻底崩溃了。
杨秀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更不知接下来怎么安置她和孩子才好,所以她也无话可说。
楚梅眼前漆黑一片,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方志孝叛变投敌,杀解放军战士,逃到台湾,她是非受牵连不可,自己受牵连倒无所谓,关键是孩子,孩子生下来,爹是这么个身份……
楚梅觉着她和孩子已是走投无路。
杨秀冷静下来仔细想,楚梅能想到的,她自然也都能想到,想来想去反倒是又气又恨,他方志孝软骨头,你若是像远根一样,干干净净死了,倒比眼下这样带着这么大罪逃到台湾要好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