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天暖了。陈好今年不敢找杨秀,只好找儿子陈远根商量种地的事。
“今年打算咋过法?”陈好问儿子。
“没和杨秀商量呢。”陈远根也不敢和杨秀提去孤岛种地的事。
“柳树两口子,你和杨秀,一家四个整劳力呢,家里的地不够种。”
“累了这几年,我想让杨秀今年在家歇歇。她饭吃不下去,觉也睡不好,再这么下去,我怕她身体受不了。”
“杨秀身上长的是骨头,有皮有肉,不是草扎纸糊的,哪有你说的这么娇气,谁家过日子也不能把媳妇扎裤腰带上,处处想着,天天恋着,走哪儿带哪儿,八辈子没娶媳妇一样,不怕外人笑话你。找个媳妇丧门星一样,天天阴着脸,谁上辈子欠她债似的。听我的,你下洼种地,她爱去不去。”
“杨秀不去,我也不去。”陈远根见他爹说话难听,拿话气他。
“你不下洼种地,咱家拿啥过日子?你和杨秀可以不吃不喝,你不还有老爹要养活吗。”陈好要急。
“爹,柳树大了,他也该干活养家了吧?”
“他该养,你不该养?我早想好了,你们都成了家,我也该安心养老了,今年起,一家一年给我两石豆子,少了不行!”
“你要分家单过?”陈远根听陈好这想法,有点意外。
“单过不好吗?单过省心省力,省得和你们吵嘴讨力气。”
“一家两石豆子,您饭量有那么大吗》”陈远根觉得爹是在难为他。
“我是你爹,不是一头猪。养猪有糠有菜有泔水就凑和,亲爹不能这个养法,我不光拿豆子吃饭,我得卖了豆子花钱,烟酒菜钱,走亲串友人情钱,一年四季要单要棉衣裳钱,还有一大项没算呢,若是有个病灾,药铺里花钱咋算法,咱谁也没个准数,这么算下来,还觉着爹要的豆子多吗?”
“爹,还让人活吗?孙子没了,儿子也不想要了?”陈远根见陈好又犯糊涂,也拿话气他。
“你这是咋了,跟你媳妇学呢,不就个毛孩子吗,屁事不懂,也没耽误你们多少工夫吧,死就死了,这事还过不去了?你是他爹,我是你爹,我养你这么大不容易,该享你福了。”
陈远根四处瞅瞅,杨秀不在近前,准备和他爹较量一番,看看亲爹心里到底有多少想法。
“爹,您今日教教我,这‘爹’到底该咋个当法?”
陈好不知是儿子故意气他,认真调教儿子:“当爹要紧的是心里宽敞,心肠硬一些,男人嘛,就该骨头硬、心肠硬,肚量大才行。活一辈子,只有爹娘最亲。俗话说,老婆死了再娶,儿子死了再养活,爹娘没了你哪儿淘换去……”
陈好正调教儿子呢,陈远根一回头,发现杨秀和柳树媳妇马大花正站在屋门口听他们父子说话,陈远根吓一跳,心想这下完了,家里要打劈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