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写好传位诏书之后,太子迅速下令,筹备粮草军需,运往边城支援军队。
不少粮食商人都自愿按照比市价还要低一些的价格,将粮食赊卖给朝廷,以尽绵薄之力。
还有布商,船商等等,也愿意听候朝廷调配,尽力所能及之事。
最终,这次的边城粮草危机被顺利解决了。
茶玖没有在家书中详细提及这件事的过程。
她照常说些孩子们的情况,府中的趣事,作为沈北战的慰藉。
可沈北战还是在下属口中得知,茶玖曾经为他跪在宫门雪地外一夜,被赐了毒酒的事情。
他很少哭。
但是那天晚上他独自坐在城墙上,看着苍凉的月,远处蛮族扎营的火光,以及底下沙场上无数的血衣残骸。
他抱着书信无声哭了大半夜。
只是到第二日太阳升起时,他又恢复成冷肃模样,叫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把书信小心翼翼折叠好,放在最贴近胸口的地方,重新换上铠甲,英勇出战。
他一步都不能退。
因为身后高墙之内,有他精心浇养的花,值得他用战戟和鲜血守护。
……
边疆战事很快平息,蛮族元气大伤,几乎全军覆没。
太子登基为帝,十分顺利。
二皇子被处死,太上皇帝身子极速衰败,不出半月,便在五脏六腑衰竭的痛苦中去世。
陈梦婉和小恭王被软禁。
小恭王知道家姐所做的一切后,羞愧难当,与其割袍断情,自己剃去头发,终生自囚佛堂之中,向父母忏悔。
朝堂和民间少有不好的议论,都是在赞扬新皇新政带来的好气象。
大军班师回朝。
沈北战骑着踏雪脱离队伍,只身一人,提前赶回了。
春寒料峭,茶玖还穿着披风,坐在前院里一张一张翻看着清河和晏海的练字作业。
沈北战从门外走进来,一路上引得下人们欲开口惊呼,却被他阻止了。
他的心跳如鼓点密集,脚步却没有沉稳无声。
茶玖正背对着他,蹙眉点着晏海那歪歪扭扭如同鸡爪的字:“这就是你写了一个早上的字?”
晏海嘟起的嘴巴可以挂油瓶了:“我,我这不是……”
突然,他的余光碰到一个身影,顿时亮堂起来:“爹爹回来了!”
清河马上告状:“娘亲不要信他,上次他这么骗我的时候,把最后一块牛肉干抢走了。”
“没骗你,快看!”
“不要信你,你这个连鼻屎都要尝一口的家伙。”
“你胡说八道!”
“我亲眼所见。”
两姐弟吵吵闹闹,茶玖却突然有所感觉。
她回过身,愣了。
沈北战站在她身后,微笑地看着她。
一如当年,赏花宴中,他远远站着,沉默地守候着她一般。
“阿沅,我回来了。”
茶玖怔在原地,眼眶逐渐泛红。
沈北战再也忍不住了,快步向前,将他娇贵无双的公主拥入怀中。
……
晏海最近很高兴,因为父亲终于回家了,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走了。
但是他又很郁闷,因为他觉得,姐姐根本不爱他。
皇帝舅舅让他们姐弟俩一起去上书房听太傅授课,可清河从来不和他坐在一起。
“姐姐你为什么总是离我那么远?”晏海不满。
清河嫌弃道:“你上课抖腿,还偷吃糕点,我和你坐在一起会被影响。”
晏海委屈巴巴。
不仅清河不愿意搭理他,其他一同上课的小公子们,也不敢和他一起玩耍。
只因为当今皇上实在宠爱承徽公主,给予沈家极高的地位和尊荣,令其他世家心生羡慕,又不敢随意攀附。
这些小公子可是听说了,沈家的那位将军,鬼面阎罗,横眉竖目,一刀一个蛮族脑袋,可怕极了。
万一他们和沈晏海踢球玩闹,不小心伤了他,或者是哪句话惹他不高兴了,岂不是小命不保?
晏海不知道他们心里的顾虑,只觉得是自己不受欢迎。
五岁的小半生里,他第一次尝到了寂寞孤独的滋味儿。
于是上课的第三天,他就生病了,趴在茶玖怀里哭着说再不要去念书。
茶玖温柔诱导,才让他说出缘由。
清河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当即转身离去。
晏海见姐姐这样都不安慰自己,哭得更加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