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烛光之下,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茶玖近距离将玄沧澜这张脸打量了一遍。
少年剑眉若刻,眼如夜星,脸上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苍白之色。
明明是青涩的年纪,眉眼之间却难掩一丝阴郁戾气。
茶玖收回目光,淡淡道:“放心,我不会丧心病狂,对十三岁的小孩子下手。”
玄沧澜难得脸红了一下:“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影响师尊名誉。”
“我都被叫魔教妖女了,还追求什么名誉?”茶玖嗤笑。
她指着宽大可容纳五六人的床榻,道:“去睡吧,你明早还有训练。”
玄沧澜见她继续执笔,忍不住问道:“您呢?”
“我还差一些便写完了。”茶玖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去睡吧。”
这次她的语气温柔了些。
玄沧澜只得独自上了那床榻,卧枕而眠。
他把身体转向看得见茶玖的那一侧,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眼皮越来越沉。
意识再度陷入噩梦之中。
他仿佛在奔跑,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玄白榆囚禁他的地牢。
绝望,颤抖。
“沧澜,沧澜,不要怕。”
玄沧澜在半梦半醒之间,仿佛落入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
“我在这里,沧澜,我会永远保护你。”
那人的声音好像他绝情的师尊,可说的话却又如此的温柔。
她一直紧紧抱着他,一声接着一声叫着他的名字,将他从那黑暗如墨的地牢里引了出来。
他往光亮走去,推开门,尽是广阔山河,晴朗好日,鸟语花香。
他看见身穿玄衣的师尊站在阳光挥洒的崖边,微笑问他:
“沧澜,来到我身边,做我唯一的徒弟,好不好?”
梦中的玄沧澜红了眼眶,再不迟疑,大步上去拥住了她。
“好,师尊,我愿意为您付出一切,只要您永远别抛下我。”
……
玄沧澜从深沉的梦境中缓缓醒来。
难得的好眠使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慵懒舒适,将重生以来精神和身体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在了床榻中间。
茶玖靠坐在床边,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醒了?”她的视线没离开过书页。
态度淡漠,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梦。
可这时本体玄沧澜却语气泛酸:“你昨晚睡得真沉,护法大人可是抱了你一个晚上。”
玄沧澜愣了,罕见地搭理了本体意识:“师尊抱了我一晚?”
本体:“对啊,昨晚你一直做噩梦,大人便停笔不写了,过来安抚你。你好不要脸的,直接滚到大人怀里。”
玄沧澜:“……我有没有说梦话?”
万一将上一世的事情说出来,那就坏了。
本体:“说的可多了。”
玄沧澜的心悬了起来。
本体:“一直在叫师尊,还让她不要丢下你,还说你什么都愿意听她的。不是,你怎么这样撒娇啊?你前段时间不是告诉我别对护法大人动真心吗?”
无耻!大骗子!
玄沧澜沉默了。
本体委屈:“你还一直抓着护法大人的手不放,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色狼。”
玄沧澜:“这具身体你也有份,难道我握着师尊的手,你没有感觉吗?”
本体:“……有。”
玄沧澜在心里嗤笑一声。
“我昨夜不过是被噩梦所扰罢了,根本意识不到抓住谁的手。重活一世,我的目标只有练成清虚诀九层,成为江湖最强者,将我上一世受的折磨,百倍还给玄白榆。”
玄沧澜心如冷铁,似乎在警告本体意识,也在提醒自己。
“我绝不再信任任何人。”
本体难过地沉默了。
茶玖终于将手中的书卷翻阅完了,她把书卷还有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宣纸团了团,全部丢到玄沧澜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