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包国维回过神来,只见那两人已经走到自己跟前。
“你做什么的?”
包国维方才听了他们的对话,再加上现在见了他们这衣裳,就知道他们是这码头管事的。
“我来这里找差事的。”
“差事?”一人说道。
“哎呀,就是找活干的。”另一人用右肘顶了顶那人,解释道。
那人上下将包国维扫视了一遍,看他模样端正,脸蛋白净,却衣着寒酸,想来是哪家没落的公子哥。
“正好我们码头缺人,看你细皮嫩肉的样,要是放在平时,是绝不要你的!”那人龇牙咧嘴,语气好不轻浮。
包国维点点头,连忙拱手称谢。
要是往日,对这种欺软怕硬的头,他向来看不起,不过现在正饿着肚子,也只能“卑躬屈膝”了。
那两个管事的与包国维之间也没甚说头,便吩咐了另一个管事的头,叫老乐,应该负责管看码头劳力搬运的,让他领了包国维去了。
正要走着,后面两人又低声说些着什么,但包国维从小耳聪目明,便将那话听得真真切切。
“那租轮子和下河钱咋办?”
“没事,这几天,码头最近又多了几批货,让他干几天,打发他走便完事了。”
包国维自小博闻强记,对于民国码头这些事还有些了解。
原来,民国那时候想在码头上做劳力是不那么容易呐。
首先,要先找一个可靠的人做担保,还要一次性交纳“租轮子”钱2元左右,“下河钱”2元左右,在交钱之后才能在码头上干活。
而且对于一些特殊的货物,还得自己购买相关简易工具,如箩筐、扁担等等。
民国时候,码头油水大,特别是洋货的东西,当搬运劳力在乡下平民眼里可算是一份美差。
若不是这几天赶上过节,包国维大概是没机会来这的。
“先过了这几天罢,总不可能一直在这当劳力。”包国维心里喃喃自语。
随后,便跟着老乐继续往前走,他领着包国维来到码头前停下。
一座座大船停靠在码头,船上整整齐齐地堆着装着货物的麻袋,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码头劳工们一个接着一个去搬货,高矮胖瘦、老的少的都有,但无一例外脸色个个是黑里发黄。
年轻一点的有力气,一次扛两包麻袋,老的就扛一包麻袋。
“呼呼。”
正走着,包国维听得粗重的喘气声,转头一看。
只见一个瘦弱的高个子正扛着一扇猪往船上去,看那样子,怕是有一米九的身高了。
他赤裸着上身,健步如飞,哒哒哒,每一步都稳稳当当,虽然年纪不大,但应该也是干惯了的老劳工了。
但是,他虽然个子高,但着实太瘦了点。
包国维看着他裸露出来根根分明的肋骨,又看看他肩上半扇猪上白花花的,像是柳絮一样的肥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嘿!那小子,你在那傻站着看什么呢!?”老乐呵斥道。
包国维回过神来,跟着老乐朝着另一家大船走去。
到地方后,老乐开始跟包国维讲价。听口音,老乐也是乡下人,见包国维过节还来讨生计,也不为难他。
工资是按天来给包国维算钱,一天是一块一角钱。
那时候,一个好的码头劳力一个月差不多能挣二十多块钱,要知道老包在秦府当管家,这也才八块钱一个月。
所以,这工资真不算低。
在讲好价钱后,包国维就投身到码头搬运的劳工中了。
包国维现在还穿着他的破棉袍,他仔细瞧瞧周围的人,个个都是单个大马褂。
这天虽然冷,但风不大,半光个膀子,正好凉快,
码头劳工们浑身被汗水浸得亮晶晶的,肩膀上扛着麻袋,嘴里“嘿咻嘿咻”地吆喝着,嘴里咕噜咕噜吐出白色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