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头疼,抬手按了按眉骨,挥挥袖子,召远处的龟奴来,“带这位娘子下去换身衣服再送来。”
随即低头对她道:“害怕了就寻个由头出来,他碰你了你就喊一声,我就在外头,其余的事情不用管,不管如何,都别让他碰你的身子。”
她松开手,不冷不热地“唔”了一声。
男人皱着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沈银霄被带到一处厢房里,房中的妆台上,胭脂水粉一应俱全,龟奴挑出一件还算严实的裙子,恭恭敬敬的端到她的手边。
方才在一旁带了半天,知道眼前的少女身份不一般,不敢怠慢,询问得知不需要丫鬟服侍,他低着头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沈银霄换上了裙子。
是一条菖蒲紫的折枝堆鸢尾花的妆花缎襦裙,还有一条宽大的月白色软烟罗披帛,想来是给她披上,遮住脖颈和锁骨处裸露出的皮肤。
拆下头上的白玉钗环,打开妆奁盒子挑了挑,挑出几支鎏金的簪子戴上,起身时路过屏风旁香案上花瓶里的白梅花,脚步一顿,折了一支含苞待放的白梅,插在鬓边。
魏徵一直站在厢房前,任由里头的肥猪嚎叫,踢翻了案台,掀翻了锦帐,噼里啪啦的声响扰得人心烦。
刘妈妈战战兢兢地听了半晌,觑到魏徵阴晴不定的神色,小心翼翼道:“主上,陈乡侯催了好几次,要不让其他的姑娘先伺候?只怕他恼了要闹事......”
闹事?
他阴阴冷笑一声。
他对这些人的耐心是真耗尽了。
“这种垃圾怎么处理,还要我教你们?”男人声音阴沉,好似结了冰的河,叫人闻之战栗。
刘妈妈明白过来,被他眼中的杀意惊得浑身一抖,不敢再说话。
“奴明白了,到时候就灌些酒下去,扔进河里。”
虽然这些年翠华楼给魏徵处理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到底是个有爵位的侯爷。
“那......”刘妈妈开口,还要说什么。
男人屈指点了点涂着椒泥的墙壁,发出两声闷响。
她剩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抬头瞧他,却发现他的视线早已经不在此处,似乎神思也飘远了,方才的阴冷,已经飘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神色。
她在许多逛妓馆的男人脸上,都看到过这样的神色。
沿着面前男人的视线偷偷往后瞧。
沈银霄披着披帛,提着菖蒲紫的裙子,施施然从廊庑尽头缓缓而来。
鬓边一支含苞待放的白梅映衬在白里透红的颊边,和男人的视线隔空相对,她率先敛眸,避开他锋芒毕露的目光。
他眯着眼,好似明白过来,为什么魏承对她总是紧握住不愿松手。
浓丽的紫,好像一团紫云。
他依稀记得,以前每次见她,要么穿得一身月白,要么穿一身天水碧色,亦或者是鹅黄这样清淡的颜色。
他今日却忽然发现,浓艳的大紫,才更衬她的韵致。
隐隐有暗香袭来。
他掩在袖中的手茫然虚握,好似要抓住什么。
可是那虚无的暗香,却悄无声息地从他指尖滑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踏进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