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皱眉:“你过来,他们可知道?”
她抿唇。
见她不说话,沈父脸色一变:“莫不是你偷跑出来的?”
“快回去快回去,若是找不着你,又要出事。”
她额头沁出一丝冷汗,声音干涩:“今日过节,我想来看看你们。”
良久的沉默。
“看过了。”沈父爬起来,晃悠悠地走到桌边,经过樟木箱时,顺手将锁阖上,“就回去吧。”
沈母垂眸。
“那是什么?”她望着箱子,“以前没见过。”
“没什么,放一些杂物。”沈父这些日子貌似过得不错,脸上的肉也多了些。
沈银霄走近,一把将箱子掀开。
是满箱的金子。
沈父立马站起来:“哎,你这孩子,不像话,做什么!”
她充耳不闻,拿起一根金条,摩挲着金条背后的刻印。
是幽州官铸的金条。
“是他给你们的?”她低声问,手中的金条好像有千斤重,压得她的手忍不住颤抖:“我带你们离开,也是你们去给他的人留信吧。”
一滴泪砸在冷冰冰的金条上,她不露痕迹地擦拭过眼尾,转头,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屋内心虚的两人。
“你们要卖我,起码也要跟我商量一句吧?”她声音平静。
沈母嗫嚅:“你爹也是没办法......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怕你不愿意。”
沈父一顿,他原本以为她怎么样也要大闹一场,却不知道为何,她如此平静。
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烦躁地坐了下来,挥了挥手。
“这不是怕你不愿意么。”他拿起醒酒汤喝了一杯。
“我是货物么?”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嗓子都在抖。
她忽然发现,眼前的父亲是如此陌生,纵然从前他有千般不好,在她的记忆里,他总是对自己好的。
沈母将袍子给沈父披上,他推开。
“其实走又有什么意义呢,世上大路十万八千条,摆在女人面前的就两条,要么嫁人,要么为妓,与其在外头伺候那些穷男人,还不如待在魏府君身边,笼络住他,从他的身上撷取好处,这样,我们全家都能过得好,比你在外头辛苦做生意强多了。”
“这些话,是他让你跟我说的?”她嘴唇冰凉,身体微微颤抖。
沈父摇头,皱眉:“你这丫头,也只有我才能容忍你这样说话,以后在魏府君身边要恭谨些,将不满埋在心底,再生气,也要装出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讨好他,让他舒服,就像你娘跟我,这样,才能让他怜爱你,你才能过得好。”
他叹了口气:“以后不要再生出逃跑的心思了。”
难怪在易水边,他磨磨蹭蹭了半天。
难怪这些日子他们从来也没有来看过她。
其实他们都知道。
他们什么都知道。
他们就像在岸边的渔翁看着渔网里的鱼一般看着自己挣扎,表面上满脸同情,一转身,却露出冰冷嘲讽的嘴脸。
她笑了起来,笑声低低的,整个胸腔都在震颤。
沈父皱眉:“怎么说也是让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说话玩笑都要规矩些,否则如何......”
“我知道了。”她淡淡道。
沈父被她打断了自己的话脸色不太好。
“既然如此,我回去了。”她拂了拂袖子,转身出去。
“等等,既然回来了,就多坐会吧。”沈父缓缓道。
沈银霄眉头一皱,门口响起温和却自带威压的男子声音。
“时候不早了,回吧。”
魏徵站在门口,面色自若,泰然地看着僵硬的她,见她脸色苍白,那点朱唇越发的艳丽起来,他偏了偏头,露出一个少年般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