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本是点给先人们的,嬷嬷面带为难。
程宁冲她眨了眼,示意她灭掉。
嘴上却轻笑道:“娘娘也不怕先帝们夜里托梦。”
“你在吓唬谁??”谢念瑶忐忑,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一旁的甜杏扶住了她,轻声道:“娘娘,差不多了,这大殿阴森,灭了灯根本看不清,熹妃抄完不瞎也得眼花几日了。”
谢念瑶这才不甘不愿地住了口。
临走前她又道:“明日一早带着这十遍女戒去请安,少一个字,多抄一百遍!”
说完,领着宫人耀武扬威地走了。
程宁抬手研墨,待脚步声远的听不见了,她放下墨石,执起了笔。
素纸上什么也没有,她的墨落下去,染得一团黑。
老嬷嬷在一旁半跪下来:“将军。”
“事情如何了?”
乍一看程宁在专心写字,丝毫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老嬷嬷身上。
“傅将军回了信,听了将军的话,只是他有疑问,问将军为何不将他召回......”
剩余的话嬷嬷没说,只是手掌比了个正反。
谋逆。
既然程家已经坐实了谋逆的罪名,那为何不直接反了算了?
程宁轻叹:“他还是容易冲动,程家谋逆的真相如何,我尚且没有查清,南疆不过才二十万兵力,而我原先的西北兵力有三十万,都在卫宴洲手中,这一反,必定生灵涂炭,还未必能赢。”
她要的是真相,要的是程家人活着。
至于皇位上的是谁,她不在乎。
傅佑廷若是牵涉进来,那就当真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嬷嬷明白程宁想什么,她又说:“可是将军,那夜传位诏书下达,先帝薨逝前,程老将军确实带兵去了青梧宫。”
青梧宫,先帝的寝宫。
程宁猛地看过来:“先帝病危,圣旨真假不知,爹爹带兵也可能是为了护驾!”
她曾从四处了解过,那夜老爹带兵进宫,根本就没有与宫中侍卫巡防交火过。
为什么会咬定程家没有谋逆,这也是原因之一。
若是谋逆,难不成还要进去确认先帝是不是真死了再动手?
没有这样的道理。
何况,老爹多年来对晋阳忠心耿耿,他若有当皇帝的念头,早在还是主帅时就该动手了。
又怎么会等到卫宴洲带人收押入狱?
整件事情疑点重重,定然发生过程宁没查到的事。
只是卫宴洲变了个彻底,无论她是套话还是装睡,都不能从他口中知道零星半点。
距离三月春,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父兄上断头台吗?
“瞿少陵呢?我听闻东川事件,派去的是虎贲,这个虎贲似乎年岁尚小?”
嬷嬷叹了口气:“瞿将军被派去驻守皇陵了,先帝的陵墓要修葺,陛下点了他的名。”
程宁的心一寸寸凉下去。
故意的,她的人,卫宴洲弃之不用。
他在防她。
可是瞿少陵是晋阳少有的少将,他去修皇陵,简直是大材小用。
卫宴洲真想将谢家扶上位,让年纪才十五的虎贲去领兵西北不成?
“嬷嬷,你是宫中几十年的老人了,当年先帝还在位时,宫中可发生过什么大事,可有什么密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