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的将纱带解开,一道一道的口子触目惊心,若不是顾怀替她挡下这一掌,以她瘦小身躯,怕是当场就要一命呜呼,而那时她竟误以为顾怀是要对她行凶,想来都觉得自己可恶。
跪在门外的时候,她脑海中总是想起顾悰之那个欲言又止的神色,其中似有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缘由,令原本就懊恼后悔的她愈加难受。
从前北芙就十分厌倦话本子里那些没有头脑的女主,又作又爱闯祸,就和此刻的她一般。
北芙小心触摸伤口,将药涂抹,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的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顾怀的背上。
顾怀眉头微蹙,抬头就瞧见了她,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欢喜,微微泛出湿润的光泽,只是一瞬就被深藏。
“你怎么进来了?”
他淡淡开口,眼神已变得冷漠。
北芙见他发现了自己,终于是忍不住了,视线瞬间模糊了起来,成串的泪水涌了出来,低喃道:“殿下要我回房休息,我一直是与殿下共处一室的,所以就进来休息了。”
顾怀听闻不禁轻哼一声:“哼,你倒是会找本王的错。”
北芙对他十分了解,他心情好时,在她面前不会声称“本王”二字,唯有生气不满时,才会拿这两字压她。
她忍不住低头哽咽,鼻尖又是一酸,哭得停不下来。
“怎么?本王冤枉你了,你如此委屈?”
顾怀终究还是软了性子,原本打算冷她几天,这才过了多久,只是见她流了几滴眼泪就瞬间没了脾气。
“没有,是我的错,殿下教训得对。”
她哭得毫无形象,觉得后脑勺隐隐作痛,甚至有些缺氧。
“疼吗?”
北芙小心翼翼试探开口。
顾怀安静地趴着,不想理她。
“疼吗?”
北芙喉间一梗,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反反复复只会这一句话,见他还是不理,也不生气,只是将他伤口包扎好,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席地而坐,将脑袋趴在床沿上默默陪着他。
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又跪了一夜,早就身心疲惫,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北芙只觉自己睡了许久,醒来时屋内已是烛火通明,低垂的幔帐被映得半透朦胧,她的身上盖着一条叠丝薄衾,定是顾怀怕她着凉替她披上的。
顾怀此刻正端坐案几前,伏案执笔,他的脸半陷在烛光的阴影下,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好看得不像话。
一时间北芙竟看得呆愣在那里。
见她醒来,顾怀只是轻挑眉峰看了她一眼,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北芙起身走近他,自顾自的搬来一张圆凳在他身旁坐下,也不说话,乖巧的替他磨砚。
“殿下,将药喝了吧!”
绪风手拿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进来,面上全是无奈之色:“郎中说,要将这药喝了伤口才能好得快。”
“放着吧。”
顾怀淡淡回道,手不停,头不抬。
“这药已经温了好几回了。”
绪风在心里默默叹气,他这主子又开始耍小性子了。
北芙站起,伸手将药接了过来,轻轻用汤匙舀了一勺,小心翼翼递到他嘴边。
顾怀终于抬头看她,目光毫无波动。
她将药又往他嘴边送了送,示意他张嘴喝药。
在绪风的惊愕中,顾怀缓缓张口,将药喝了进去,两人不曾言语,很快碗里的汤药就已喝尽。
北芙将手里的空碗递给绪风,接着道:“麻烦你,拿一床被褥进来,就放在床榻前就行。”
绪风看了一眼顾怀,他垂着眼睑看着案几上的折子一言不发,不拒绝不应允,好似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
“不必麻烦姑娘,殿下今晚也由我照顾就行!”
绪风虽是比顾怀还年长几岁,到底是没有情情爱爱的经验,只能偶尔猜得透顾怀一些小心思,但也并非都能领悟。
绪风察觉到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几分,也没有多想,只叹连着几天的暴雨,温度都骤降了许多。
“那就麻烦你了,可否为我寻一间离得近的房间。”
北芙并未勉强,想着顾怀行动不便,夜里起夜她一个女子在这也不方便。
“好,旁边的厢房空着,我已命人打扫出来了。”
顾怀抬头看着绪风,神色古怪。
“殿下可是累了,这些交给荣王殿下处理就行,属下扶您去歇息。”
“……“
北芙也是一脸担忧,顺着绪风的话劝道:“对,殿下才醒不久,还需静养!”
顾怀始终一言不发,看他的神色约莫能看出心情不大爽,北芙与绪风都以为他是累了,也未曾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