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李世民起身对着范寂稽首再拜,满怀敬意道:
“昔日先帝欲行三顾之礼而征邀道长,岂料道长志比鸿鹄、超凡脱俗,未曾应诺。现如今先帝故去多年,朕欲仿先帝再度征邀道长,望道长常伴左右,时常赐教,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范寂看陛下起身稽首,也赶忙起身回礼。待陛下言罢,范寂扶须而笑:
“先帝与陛下两代明君皆对贫道礼爱有加,贫道不胜荣幸。只是贫道终究只是方外之人,闲云野鹤惯了,恐怕难以令陛下满意。”
范寂一边说着,一边行至陛下身旁,扶陛下入座。
“然先帝陛下之礼遇贫道却谨记在心,虽无缘成为陛下之臣,但或可成为陛下之友。贫道的长生观不就是陛下赐予之物吗?”
李世民先是有些失望,听到范寂有意与自己以友相交时,情绪也好了许多。
看到陛下没有过于纠结朝中任职之事,范寂也满意地笑了。
“贫道于成都布道,尚还需些时日,陛下但有需要,可随时来寻贫道。即使贫道回了青城山,距成都也不过一两日脚程,陛下但有驱使,贫道大可以来成都见陛下嘛。”
李世民看出此人潇洒不羁,也就打消了邀其入仕的念头。
“这样也好,省得进了宫之后,压制了道长超凡脱俗的气质。”
李世民给出肯定答案后,转而又问了另一问题:
“朕整日与朝堂诸公谈论国家之事,然诸公皆顾虑甚多,言语之中对朕有所启发之处甚少。朕希望遍寻有识之士,开拓思路以治国,不知先生对于治国理政有何看法?”
范寂看陛下态度谦逊,又求知若渴,心中愉悦。于是就席间稽首道:
“贫道愚见,陛下权且当作饭后谈资听听便可,天下大事最终还是在陛下。”
李世民点头称是,并示意范寂继续。
“既然陛下要问,那臣就借先帝之事,试言之。”
说罢,范寂向天而拜,口中念一声“得罪”,转而面向陛下正色道:
“先帝自涿郡起兵,漂泊半生,屡败屡战,最后在蜀中创下这番基业。此一生大都如履薄冰,然而先帝施仁德、亲贤臣、从不气馁。
先帝一生虽艰辛,但从未怠慢身边追随之人,即使糜芳、黄权等人,虽叛离,但先帝仍善待其家中。
昔日先帝在时,朝堂之上众臣其乐融融,皆愿为先帝效死,益州百姓也感激先帝仁德,每逢战事必倾力相助……”
范寂看陛下心平气和,静心聆听。微笑点头,而后接着说道:
“倘若陛下继承先帝之志,上可勤勉以待天时,下可广施仁德于蜀中。遇挫折可坚韧不拔,暗中积蓄实力。待天下有变,则率蜀中之众逐鹿于中原,或可完成先帝兴复汉室之遗志!”
范寂逐渐激昂,说至情动处,竟起身踱步而言:
“倘若一国之君腹有珠玑,胸怀大志。近能抚贤臣于朝堂,远能驱千军于阵前,上能应天道之昭昭,下能安黎民之心意,则大事可成矣!”
踱步至陛下身前,范寂柔声问曰:“以上种种,不知陛下自认为做到几成呼?”
言罢,不等众人回答,范寂整装稽首道:
“贫道今日言尽于此,陛下若有疑问,近日可随时来成都街上寻吾。今日贫道还未打坐修道,这就告退了,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方才从范寂话语的意境中醒来,看到范寂欲走,下意识要留客,但思虑过后,还是礼貌地送走了范寂。
待范寂走后,众人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各自默然不语,揣摩着范寂话语。
不多时,天色将晚,黄皓提醒陛下后,众人这才回复常态,说笑着走出酒楼。
“真是怀念先帝、丞相在时啊。”
“是呀,听说当今陛下不似先帝、丞相那般法严而刑不苛,却与那刘焉父子无异,纵容外来士族欺压我益州人士,实乃暴虐之君!”
“我还听说,陛下不但在朝堂之上大肆杀戮,还欲穷兵黩武强征南中,奴役已归顺之南中蛮夷……”
几人刚到酒楼大厅,便听到许多谈论陛下之言论。
张嫣听到百姓皆传陛下乃“暴虐之君”,气得青筋暴突,便欲拔剑砍杀传谣之人。
李世民早已看出其中端倪,先是拦住张嫣,而后令马承等三人锦绣客栈待命,自己则是带领其余人回了皇宫。
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益州士族竟让成都谣言四起,李世民心中更是愤恨益州士族。
这些人,为了掩盖阻碍平叛和刺杀之事,竟然行此阴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