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方善见到曾经自己帮助过的难民,这才几日的功夫,他们就过上了和从前几年截然不同的生活。
难道真的是自己耽误他们了吗?
难道自己真的如同宁圆圆所说,是假慈悲吗?
宁方善转身就想逃,他没有脸面对这些人。
他转身就想逃走,却被身后的老妇叫住。
“四公子许多时日没来看我们了。”
宁方善背对着老妇,他知道这人是自己从城外的路上捡来的,当时祖孙俩已经快要饿死了。
宁方善支支吾吾,“我……”
他为难地转过头,蓬头垢面的样子让这几人有些惊讶。
宁方善垂下头,“我被赶出了宁家,现在无家可归,也没有钱。”
“从前我救你们是因为得到爹娘的喜爱和镇上人的赞美,为宁家搏一个好名声,现在我没钱了,也不能继续帮助你们了。”
宁方善苦笑,“我家小妹她不是个草包,她有勇有谋,能带你们过上好日子。”
宁方善低下头,老妇叹了一口气,道:“四公子,您跟我来。”
宁方善无处可去,若是放在从前,他定是让这些下人打发了去,一个靠乞讨为生的妇人,才不值得他理会。
可宁方善就是这样鬼使神差地跟着老妇走进了她简单的住处,几块石头,几片生了青苔的瓦片,两块木板,这就是老妇这些年居住的地方。
宁方善看了一眼旁边搭建起来的青砖大瓦房的住处,他心中懊悔,若是自己没有为了一己私欲,而是像宁圆圆一样,真正地为这些人着想,是不是她们早就能过上好生活了。
只见老妇拿出来一匹破布,这布破破烂烂,已经被磨出了洞,但针脚细密,如此折腾也不曾损坏。
宁方善瞧着这布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接过去以后才瞧出来这是一件冬衣,袖口处还绣着一轮圆月。
这是只有宁圆圆的绣活儿才有的样式。
“这是……”
宁方善紧紧皱着眉,这貌似是宁圆圆亲手为自己做的冬衣,是她学会女工后,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做好的冬衣。
她没有给其他三个兄长,而是给了自己。
宁方善膝盖一软,无助地跪在地上,眼泪直流。
老妇道:“这是四公子当年为了救我儿从身上脱下来的棉衣啊。”
“要不是四公子的棉衣,我儿子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老妇安慰着宁方善,“宁大小姐好心,四公子也不用妄自菲薄,君子论迹不论心,四公子虽不如宁大小姐有远见,但我们的命是四公子给的。若不是四公子,我们未必能活到现在。”
老妇说的越多,宁方善越是痛哭流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件衣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根本不是因为他多同情这对快要冻死饿死的母子,而是因为他不想穿宁圆圆亲手做的这件丑棉衣。
棉衣的棉絮铺的不均匀,布料的颜色和花纹都是当年最流行的,可是加上宁圆圆那密实的针脚,衣袍变得皱皱巴巴,有碍观瞻。
款式也是最普通的款式,布料裁剪的也不慎整齐,就像是穷苦人家发了大财买了上好的料子却不知道找个绣娘而是自己在家认真裁剪的结果。
穿上不像个公子哥,倒像个暴发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