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陡然发现,这僧人竟然身怀武艺,而且还不弱!
见渔歌变了脸,僧人不疾不徐开口解释,“假扮僧人离开,非剃发不可,请施主见谅,阿弥陀佛。”
渔歌还没回过神,余墨的刀片已经落到祁烬鬓角上。
“主子……”
渔歌心尖猛地一颤。
余墨手下的刀片又稳又快,四周一片宁寂,唯有山林间虫鸣鸟叫,撩动众人紧绷的心弦。
禅房烟香氤氲,一瞬有风拂入,灯火摇曳于陋室,托起飘落的黑丝。
不幸中的万幸,晨光破晓,黎明已至。
看着祁烬的长发一点点落地,渔歌只觉得喉咙被一双手紧紧扼住。
最后一线发丝坠地。
他双手紧捂着脸,慢慢伏跪在地,全身颤抖,哭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见过无数同伴血溅当场,尸横遍野仍无所畏惧疾行一夜的他,终因几缕发丝,而彻底破防。
几乎可以想象,当殿下醒来,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之后,该是何等的耻辱不甘,无尽折磨!
“主子,是属下无能......”
身为亲卫,他忤逆主上,也辜负了萧染照顾张小姐的嘱托……
可是,武义侯说得一点也没错。
所有人都能留下,唯独主子,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不论是满目疮痍的东陵,还是水深火热的百姓,都不能没有烬王殿下!
他连着重重磕下三个响头,生生将额心磕出血印子。
“主子,渔歌来世……再向您恕罪!”
这时,院子里扫地望风的僧人匆匆跑进来,“不好了住持,有官兵搜来了!”
渔歌猛地起身,“我去引开他们!”
他看向余墨,“住持,请您务必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解开殿下的睡穴。”
“你肯信我?”余墨斜睨着他。
渔歌闻言,惨然一笑,“住持不是说过,我没有选择,不是吗?”
余墨终于敛去笑意。
他双手合十,郑然回了一礼,不疾不徐道,“小僧师兄弟几人曾在南山寺受过烬王殿下恩惠,若施主信得过,我们将拼尽全力,护殿下离开阳城。”
渔歌眸底溢出狂喜的泪光。
他知道,此刻他们已然山穷水尽,余墨根本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得到了想要的承诺,渔歌垂眸拜谢,“多谢住持!”
他取出张琼留下的玉佩,弯身戴在祁烬脖子上。
渔歌再次叩了三个响头,将祁烬昏迷后逃亡一夜发生的事,以最快的速度尽数告知了余墨,“殿下若醒过来,请主持转告一声。”
“张小姐说,这块玉佩开过光,可以保平安,请主子一定好好活下去……”
“唯有如此,天禹山两万五千忠魂,方才瞑目!!”
话落,他起身抱起祁烬换下的,那身属于萧染的血色白袍,转身掠出寺庙。
不一会儿,他将那身白袍穿到一具驻军尸首身上,背起尸首,转身朝着驻军众多的方向跑去。
背影孤绝,奔赴晨光。
余墨等人对着他远去的身影双手合十,齐齐默念,“阿弥陀佛。”
坐在油灯前,他点燃一撮撮黑发,直至化成灰烬。
“让他们准备一下,一起为天禹山数万忠魂,念往生咒,超度亡灵。”
“是,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