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守阳城十数年,从未有外寇能在冯越眼皮底下寸进阳城。
正因如此,也才有了阳城多年的繁荣安定。
若遇到祁皓和西南驻军投奔,没有皇令,冯越定是不可能打开城门的。
这样的情况下,祁皓和父亲,本应该向天陵求援,入阳城,再与东南驻军联手抵御外敌才是,可为何,父亲却独自回到了良城?
西南良城被攻破至今,已有半月。
可是,天陵那边,至今无人率军前来收复失地,夺城之战也迟迟不见打响......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虽然顾千殇本人留在西南良城,但是她知道,顾千殇早已在攻破良城的那日,就分兵前往阳城。
她不能理解的是,父亲为何宁可被俘叛国骂名,也要投靠顾千殇?
身为西南驻军首领,父亲回良城,归顺祁皓的杀父仇人,祁皓到底知不知道?
难道,是祁皓在阳城出了事?
“想什么,嗯?”一双白得妖异的手伸过来,捏住她的下颌。
杨伶撇开脸,避开他的触碰。
顾千殇眉眼阴沉下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顾千殇嘲讽一笑,“这段日子,不管是祁天麟,祁皓或是你父亲,所有送往天陵的京都的求援信,皆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你们东陵的那位九五之尊,可真叫朕省心。”
闻言,杨伶心尖一颤。
那双琉璃眼珠似乎更凉了。
祁天威竟然为了一己私欲,不愿与祁晧联手?
这狗皇帝,当真是死不足惜!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大殿的宁静。一位侍卫匆匆跑来,脸上满是高兴之色。
“陛下,解药试过了,是真的。”
顾千殇接过他手中的瓶子,递给杨伶。
“喝了吧,解寒毒的。”
杨伶凝着他苍白的手,半晌没动。
有些难以置信,他就这么把寒毒的解药给她?
“没有条件?”
她抬眼,斜睨着他。
顾千殇嗤一声,唇角挂上不屑的冷笑,“你已经是朕的俘虏,朕跟俘虏讲什么条件?”
他单手将她的裘袍裹紧了些。
“朕要你生,你就生,朕要你死,你活不过三更。”
语调平缓,却狂妄至极。
这一刻杨伶觉得,仿佛在他的眼中,整个世间生灵,都不过是他掌中玩物。
见她不语,顾千殇拇指挑开瓶盖,一把捏住她的下颌,逼迫她张嘴。
被喂过软筋散,且寒毒复发的她,根本毫无反抗余地。
冰凉液体流入喉间,竟让冰寒彻骨的五脏六腑,慢慢升腾起一股暖流。
她莹白如玉的脸泛起两抹霞色,仿佛一座冰雕被注入了生气。
“这回,你总算可以好好活着了。”他声音森寒无比。
尤其是督见她手臂上那一道道伤痕,想到她千方百计要弃自己而去,顾千殇漆黑的眸子满是阴鹜。
“若再敢寻死觅活,我便让良城的百姓,跟那些安凌军俘虏一样,尸首异处,死不瞑目!”
杨伶沉默。
确实,她再也不敢挑衅他的权威了。
安凌军那些无辜的生命,都是被她连累的。
这一生,但凡她想要保住的,终究都是留不住……
“朕的话,你听见没有?”下颌突然一痛,抬眼,顾千殇眼底溢出不耐之色。
“听见了。”琉璃珠子一片淡漠,透着死寂。
“我不死。”
她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陛下,忠勇侯和……”侍卫从门口走来,瞥见杨伶,一顿,复又道,“忠勇侯求见。”
“请进来。”顾千殇说话间,杨伶已经径直朝暗处走去。
忠勇侯缓步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斗笠,手持佩剑的男人。
顾千殇斜睨着杨伶的背影,慢悠悠放下酒盏,撩起眼皮,对来人绽出阴冷的笑容。
“两位将军,有失远迎。”
拐入暗门时,杨伶自若转身,朝两人快速扫了一眼。
而这一眼,却叫她脚底生寒,血色尽褪,堪堪扶住粗粝的墙壁,才勉强站稳。
投效顾千殇的人,怎么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