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布满伤痕的脸,冷笑起来就像是一把刀子,寒芒毕露,寸寸戳入他的心肺。
“你,笑什么?”
皇帝扬眉,问得极慢,几乎已经压抑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怒火。
这些年,她越发恭顺了。
恭顺到他差点要忘记,眼前倨傲清冽,锋芒四射,才是慕青真正的样子!
“自然是笑我自己天真,竟相信你会真心待我,信你会重诺守约,放定国侯府一条生路。”
皇帝一滞,瞬间明悟。
她今天这副模样,是知道了定国侯府的事?
她站起身,转过脸时,眉目冷极。
“皇上说我防备于你,我倒想问问,你利用我牵制颜颜,将齐王引去定国侯府替你寻找密钥,布置这么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时,可曾想起当年入宫前对我的承诺?”
“时至今日,你竟还敢说是我防备于你……”
她自嘲一笑,“我将这颗药藏在身边十六年,亦与你同床共枕十六年,可曾伤过你半分?”
“都说日久见人心。可在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句笑话罢了!”
皇帝在她冷冽的逼视下哑然。
她说的,似也不无道理……
可她还在病中,为何会知道他的筹谋?
到底是谁在她跟前乱嚼舌根!
“皇上为何不说话?”
她朝他靠近了些,满是刀疤的容颜让他极度不适。
他只得别开眼,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朕这么着急想要密钥也是事出有因……”
他眼珠子拼命转动,早已准备好的理由脱口而出。
“你可知道,齐王暗中勾结尉迟信贪墨蔚县赈灾银,趁机敛走了不少银两,如今国库亏空严重,边境战事吃紧,朕必须尽快找到前朝密钥,拿到前朝太子留下的那批宝藏,才能缓解东陵燃眉之急!”
棠贵妃闻言柳眉深锁,“我说了多少遍,前朝密钥不在定国侯府,为何皇上就是不信?”
“慕老将军是前朝太子最信重的臣子,他能投诚东陵是左老头亲自引荐,两家又是姻亲,朕不得不从定国侯府下手。”
她看着他,神色透着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悲伤,“所以说到底,不是我防备着你,是你从未信过我,也从未信过定国侯府!”
皇帝瞳孔骤缩。
终究是欲言又止,无力反驳。
左成贺当年调查先帝死因,差点就掌握了证据,置他于死地,幸好殷岐先一步察觉提醒了他,他才有机会先下手为强。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好不容易除了左成贺,左家又出了一个文韬武略战功赫赫,威名响彻西境的左兆桁。
定国侯府于他来说,如芒刺背,何谈信任?
可是这样见不得光的理由,却半点也不能让她知晓!
棠贵妃见状,仿佛一眼看透他心中所想,淡笑开口,“既如此,便由我来替你开口吧。”
“开什么口?”
“皇上不就是忌惮桁儿,想要定国侯府的兵权却又找不到理由收回吗?”
棠贵妃轻叹。
“我可以帮你。借我的口让倾颜去求她大哥,暗示他主动交还兵符,保下他爱重的妻子不被忠勇侯谋逆所累,他会答应的。”
“事成之后,恳请皇上怜惜,将我打入冷宫。”
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棠贵妃一字一句,如刀尖镌刻在他心窝。
“你我,此生不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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