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谢无青对傀儡多年的了解,体型、容貌上的变化,并不会影响傀儡师同傀儡之间所结的傀儡契。
而这只傀儡,似乎同他认知中的,不太一样。
——
魔尊今天兴致不太高。
本想着独守空床,结果独守空柜,可气鬼了,在木柜里待了一整夜,他憋了一肚子怒火呢。
不过,等清早药罐子将他抱出来,又喊他相公的时候,他的怒火稍微消退了那么一些。
看上去……似乎不像是对他有了嫌隙的样子?
难道说,“分床睡”是另有隐情?
魔尊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倒不是多期待被这个药罐子恒久痴爱,而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在这世上,究竟有没有比话本还要真挚的情感罢了。
念在药罐子一大早又在捣鼓药,将他搬来运去,又给他泡药澡,晏钦决定再相信对方一会儿。
这么看来,仍旧是痴情的。
但今天的药罐子有些奇怪。
给他泡澡的时候也不歇着,跑来跑去的,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魔尊有些不满。
他赤/果果,赤条条地坐在这儿泡澡呢,这么大好的机会,他居然不坐到浴桶附近守着?
等药罐子捣鼓完,澡也泡完了。
魔尊被他擦干净,搬回床上,尸体刚沾床,就见他又扭头走了。
等再回来,他手里多了个奇怪的东西,薄薄的,像一张皮。
他对着铜镜,将皮贴到脸上。
贴完转头,魔尊看清他脸的时候,突然便平静了。
晏钦的魂魄缓缓吐出一口气,别开脸,试图同那张脸相忘于江湖。
可药罐子像是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长相此刻有多么的不堪入目,他情绪高涨,脚步轻快地过来,和昨晚一样,用白布给他擦拭身体。
魔尊不为所动。
被擦拭的过程中,魂魄就跟睡着了般,没有任何反应。
尸体也是如此。
就同雇了个家奴擦身是一个道理,被家奴伺候有什么恼怒的必要吗?魔尊内心无波无澜,心情十分平静。
可擦着擦着,“家奴”忽地蹦出一声:“相公。”
魔尊沉默片刻,掀开眼睫看了他一眼,片刻后,略显嫌弃地闭上眼睛,连多看两眼都觉得是对魂魄的损耗。
他看了不少话本,自然知道,在某些地方,“相公”也意味着对尊者雅士的敬称。
这么丑的脸,根本无法让他联想起《猎户缠绵小娘子》。
不,应该说,根本不配同话本相提并论。
药罐子唤了几声,停了下来。
魔尊好奇,忍不住抬眸,便见少年忽然伸手将面具摘了下来。
他原本的脸生得十分精致,气质清雅中带着些瘦弱,像隔着层蒙蒙的雾,好看得不太真实。
“相公。”少年张口唤道。
声音微轻,微软,如悦耳流声。
魔尊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烫变红,连魂魄,也都情绪剧烈地波动了起来——
谁是你相公了!
等等——
你手在碰哪里?谁允许你擦药了!
快走开!男男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