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知道按大启律我们该如何定罪?大人若是能告诉我,案子里的任何事情我都会知无不言。”罗巧娘俯身磕头。
“按理说这案子如何签判本不该和涉案罪人说,不过如今案情也基本明朗,和你说说也无妨。按着大启律,走私茶一律诛三族。太祖立国以来,将前朝酷刑减半,但几种大恶仍以诛三族,私茶便是其中之一。”
“那我们是被何清要挟才做了私茶,不是该罪减一等么?”
“罗巧娘,这种涉及谋害皇室的案子通常都不需要经过刑部。圣上曾在朝堂大怒,若不是苏大人尽力劝解,查明案情以大启律量刑,已有涉及案情的宫人、各家茶户上百人要被处以绞刑或者流放。你做为投毒者,原本就是谋害皇室的重罪,走私茶不过是罪加一等。你们罗家虽然被何清胁迫,但双林村这七家茶户全是自愿参与,况且十几年下来,你们罗家也早已和何清交织不清,单说胁迫也并非全部。据你父亲交代,他也曾多次和何清商谈,提高茶饼价格,这其实已经属于合作买卖。对了,你父亲说这些年和何清的来往账簿均由你保管,你放在何处?”
“不对呀,我之前看大启律,湖州府衙里的书记还指着那里的条款和我说来着。”罗巧娘讷讷道:“哪里弄错来着,我记错了吗?不对啊,我明明细细问了,我还问了夫君。怎么会呢?”
因着就审讯罗巧娘一人,堂上就几名提点司来的侍卫,安影得了郭郎中的眼神,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和罗巧娘说到:“你说湖州府衙的书记给你讲的大启律,你到细细和我们说一说当时的情景,我们帮你听听。还有,你说你问过你夫君,也就是郑平,你是怎么问的?这些事情很重要,现在你也想把案子弄清楚,对不对?你把账簿交给郭郎中,也算是立功了,你那女儿说不定还有机会。”
“你不是安家那姑娘么?你怎会在此处?”罗巧娘看清了安影。
“我因我父亲的事情,如今帮着刑部的人做事。今日特意让我来听审讯。”安影轻声说道,心里却是想这罗巧娘此时此刻居然还能保持警惕,反问自己,实在为心智坚毅之人。
“你一茶户丫头,可有说话的地儿。”罗巧娘抬眼看向郭郎中说到:“若是官爷给个准头,我那可怜的小女可逃一死,今日无论是账簿还是案子,我都细细道出,绝不有半丝隐瞒和欺骗。”
“胆大罗巧娘,敢在堂上讨价还价。”郭郎中一声喝到,惊得罗巧娘不敢再对视,俯下身去趴在地上。“你可知道,你父亲已经全部交代,审讯你不过是把案子细节补充,至于账簿,你们郑家、安家以及双林村已全部在陈大人的掌控之下。你若是愿意交代,给大家伙儿都省省力,自然替你小女要个恩典,但不是你要挟的把柄。”
安影看了看郭郎中点点头,又轻声对罗巧娘说到:“如今郑家的产业都被封了,你小女儿被你外祖家接去。听说你继女好几次去你外祖家要把郑家的女儿接回来,若你好好配合,待闹上县府里,就判给你外祖家。若是你再推三阻四,到时候判给郑家,你泉下估计也不得安宁。”这番话不可谓不毒辣,因为之前小易调查过郑家的情况,罗巧娘对前头留下的这个长女非常刻薄,而这郑英也不是良善之辈,这两人在郑家的后宅里斗得风生水起。若是把罗巧娘的小女儿交于郑英,这小姑娘这能不能活到案子结了都不知道。
安影讲完也是心里一阵不适,没料到自己也会做这样的恶人。
罗巧娘又惊又怒地看向安影道:“你这歹毒的丫头,你这是在要挟我。你拿三岁小儿要挟,你有没有一点仁慈心?!”说罢还吐了口唾沫。
安影很厌恶这种人,明明拷打她、审讯她,手段最为惨烈的实施者她不敢恨也不敢怨,把所有愤怒发泄到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
“你以为自己多厉害,牺牲了自己一条性命,救下你妹妹,又成功拖下了何清这么大一官儿。”安影看着被侍卫们按在地上,双眼通红的罗巧娘,继续添火说到:“你这一番投毒差点害死了几百人性命,里面就有我爹!还有湖州府里其他几家茶号,难道我们不无辜吗?你那三岁女儿要别人的仁慈心,那其他人家的小儿呢?你这自私自利的蠢人,如今还想着靠自己手里的那点东西讨价还价,你被人害了还以为自己聪明绝顶。如今你是该求着我们帮你看看,到底谁要害你?别死了都做个糊涂鬼。”
罗巧娘听罢,趴在地上呜咽了许久,安影示意两旁的侍卫松开,说到:“你真是要为你小女考虑,你就好好配合。”
“你说有人害我,你是说湖州府程书记故意误导我?”罗巧娘勉强支撑了自己,身子还在颤抖。
“我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你回答我们的问题,不是你来问我们”安影盯着罗巧娘说到:“我再问一遍,账簿在哪里?”
罗巧娘沉默了许久说到:“我把账簿包成茶饼的样子放在郑家茶坊后头的仓库里,包装的箬叶上头我点了红点做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