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儿昨日那么郑重的表情……
就是底线!
这官场上的危险,他这段时间可谓是体验的淋漓尽致,稍不注意,那就是害人害己。
不论这崔劲说的理由有多么充分,今日若退缩一步,便有一分危险!
“不行!我得见到中书省的批文,圣上的大印也不能少。”
“我的苏兄啊……”
听到这句话,崔劲当即就站起来了。
这苏贵渊今日是怎么了?
但没关系,这人原本就规规矩矩,发生了空印案之后谨小慎微是正常的。
他再说点实情,稍微强压逼迫一下,就不信他不答应。
“我说苏兄啊,你是不知道,工部的匠户们那可是数百人啊,要吃饭啊,数百张再加上杂役那是近千张嘴,他们不要钱啊?现在人都已经到位,就剩你盖印了!”
“这么多人等着你,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知道苏兄你是谨慎,但伱要知道,朝廷这些年,钱粮越来越紧张。多少官员今年的岁俸都拖欠了,各地卫所将士的钱也没到位,咱们就指着这批宝钞了。”崔劲挥舞着手臂,表情似乎都扭曲了。
“苏兄你在怕什么?”
“朝廷的钱,那是每一个铜板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响声,你苏兄难不成还害怕,这么多人坑了你不成?”
然而,他苦心巴拉说了这么多。
苏贵渊直接摇头,只说一句话,“拿来圣上大印盖过的批文,我再盖!”
崔劲彻底恼火,最后索性站起,怒问道。
“苏兄,你现在拖延一日,若是这哪里的卫所出了问题,圣上若是问起来,这宝钞提举司,你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
只此一句话,苏贵渊彻底愣住了。
崔劲看到这里,心中一喜,暗道有戏。
实际上,他说的也不是假的,这些事都是事实。苏贵渊曾经在户部,肯定是知道一些风声的。
真要出事了,咱们那位皇帝问起来,可不管你谁冤不冤,就跟这次一样,直接都砍了。
你能逃第一次,难不成还能逃第二次?
“苏兄啊,我都说了,说不定明日那批文就下来了,盖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都有老有小,你得体谅大家啊。”
不知何时。
苏贵渊所在提举司正堂。
整个宝钞提举司的人,似乎都过来了,乌泱泱的一群,此时全都看向苏贵渊。
往日里,苏贵渊哪里见过这份阵仗。
一时间,巨大的压迫力,直接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扫过四周,一道道目光注视着他。
有恳切、有希望、有不屑、种种情绪汇聚,似乎要将他淹没。
“提举,往年也有过这种情况,这都是正常的。”
“是啊,那么多人都准备好了,本来是上一任提举确定的,但可惜空印案出现,大家都乱了,现在真不能再拖了。”
一道道的声音涌来。
苏贵渊心绪起伏,眼神挣扎。
崔劲看到这里,连忙恳切上前,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候,正要再加一把火……
却见这时,苏贵渊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一拍桌子,也跟着站起。
“我担着!”
“什么?”崔劲像是听错了,错愕的看向苏贵渊。
你会主动担责?
“我说……我担着!”
“还是那句话,不见玉玺的大印,不见中书省的批文,此印,绝不盖!”
“若出责任,我担着!”
“尔等若是非要盖印……”
“啪”的一声!
苏贵渊径直把提举大印,放在桌子上。
“印就在这里,谁要钱,谁来盖!”
“苏贵渊!”
崔劲眼皮狂跳,这人是疯了吗?
他们怎么敢?先不说此事这责任傻子才会担,就说他们真傻了,也不可能公然盖他人的印。
此罪可大可小,最小死罪,最大诛九族!
他加重语气,声音森寒,“我刚才说的,你耳旁风了吗?这是丞相已经定下的!”
他特意加重“丞相”这两个字。
然而。
下一刻。
苏贵渊冷眼看向他,大袖一挥!
“那就让丞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