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闲的声音,已经彻底响起。
“加剧征收!”
这四个字出现,顿时炸响几人的思绪之内。
“空印案之后,地方官府畏惧大明的皇帝,畏惧亲军都尉府的刀,但唯独不怕大明的百姓。”
“况且这血案在前,陛下的规矩,就如同一把刀悬在地方官员的头上。”
“他们所能做的,便是加大征收。”
“只要征收的税粮足够多,能够弥补路途之上的损耗,那么再到户部之时,便不用多跑。”
“当然,或许会有一些于心不忍,或者是心软的官员,不想加剧征收。只是继续按照以前的规矩,然而,只要有一次和户部的账目不对,就要来回跑,跑第一次,按照你刚才说的可以原谅,但跑二次第三次,就要被你抓住问斩!”
苏闲话中的“你”,当然不是朱雄英。
“守规矩于心不忍要被斩!”
“跑得多了也要被斩!”
“不守规矩,加大征收,却能活!”
“若是你是地方官员,又会怎么做?”
城墙之后,朱元璋愣住了。
而朱标则是心中情绪起伏,因为这番话不难理解,他可以清楚的想到,从这空印案之后,地方官员的每一步的想法。
却听那声音根本没停。
“第一次加收,地方官员发现,自己可以轻松的应对户部的账目,也不用担心空印,喜极而泣,再喜再泣。”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多出来征收的这些,他们可以明目张胆、光明正大的用【损耗】的名目,多征收税粮。”
“心贪的,损耗就多,地方远的,损耗也多。”
“多来多去,不是多在了大明朝堂的户部里。”
“而是多在了地方官员的腰包内!”
“是你!是当今的陛下,给了他们光明正大、甚至明目张胆的底气!”
“只留下百姓叫苦不迭。”
最后一句话落下,朱元璋的脸已经成了猪紫色。
“胡言乱语!”
他低声喝道,而后看着孙儿。
“给他说,各地的按察使司不是吃干饭的,咱的亲军都尉府也不是吃干饭的,若百姓缴纳的多了,自有大明律法给他们做主,有咱给他们做主!”
朱雄英眨了眨眼,只感觉这游戏真好玩。
但他一时根本记不住这句话,只好道:“胡言乱语!若真有误,有皇爷爷为百姓做主。”
苏闲无奈一笑,“殿下,您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就是您的皇爷爷故意纵容而成的!”
“伱胡说。”朱雄英就算是听不懂,也听清楚了这是针对他皇爷爷的不好的话。
当即怒指苏闲,“你在胡说!”
苏闲再度无奈一笑。
“胡说还是正说,自有人清楚。”
他顿了顿。
声音缓慢,但又激烈。
“陛下要求的越严苛,就是在告诉天下人,这损耗皇家不担,朝廷自然也不担,地方官员更不会担责。”
“只有百姓才能担!”
“区区损耗,苦一苦百姓罢了!”
“你胡说!”朱雄英气的小脸发红,却是不听皇爷爷给他说的话了,皇爷爷那么好,每天处理奏疏到晚上深夜,自己想找时间和皇爷爷玩都找不到。
皇爷爷说,身为大明的皇帝,要为大明的百姓做主!
他知道什么?
“殿下,这是时局所迫。”
苏闲却完全无视,而是继续说起另一个话题。
“因为陛下需要钱,因为陛下认为,天底下所有多出来的钱,就应该是朝廷的,朝廷的就是家里的。”
“包括此次空印案的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要找钱,找粮!”
“你还在胡说。”朱雄英伸出小手,小脸越发的红了。
“你根本不知道,皇爷爷在宫中有多么简朴,我们连吃饭都不能像书里写的那般大鱼大肉,我们穿衣都不能穿最好的,我奶奶现在每天还要缝制衣服,我娘亲的首饰还没有外面的人好!”
“我们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对于小小的朱雄英来说,这比他大的孩子,真讨厌!
胡言乱语也就罢了。
什么都不懂,还在污蔑他们。
苏闲则叹了口气,他对于朱雄英说的,当然不会不信。
因为这确实是事实。
大明历代的皇后,基本上都以那位马皇后为标杆。
大明最后一位周皇后,甚至为了钱财,还要学习马皇后,号召宫里的宫女一直纺织赚钱、
这不是什么传说。
但……
“我说的缺钱,不是宫里缺钱。”
“那是什么?”朱雄英大声质问。
苏闲猛地抬头。
明明是童稚之音,但此时响起,却宛如惊雷!
振聋发聩!
“是北伐要钱。”
“大明上一次的北伐失败了,沉寂了数年,陛下想要再度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