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负呼吸一窒,失去了分寸,一把薅起了回来报信的人:“天寒地冻,大雪封山,何来野牛?”
“你们这些保护大小姐的人,怎可放任她被野牛踩踏而死?”
回来报信的人吓得腿脚发软,大冷天的冷汗浸浸,口齿哆嗦:“回禀公子,我们也不知道哪来的野牛,怎么一下子就从山上冲下来了。”
“冲的我们猝不及防,根本就来不及防御,野牛就冲向了马车,惊了马,我们没来得及救大小姐,在追过去的时候,大小姐已经被野牛踩踏而亡了。”
凤九负猛然用力一甩,把报信的人甩在了地上,叫人套马,要去看凤长宁。
我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站在院门前,披着厚重的披风,穿着棉裙棉衣,手握汤婆子。
禾苗拿着一根两个大拇指粗细的棍子,立在我身旁,颇有对付疯狗的架势。
凤九负从院子里疾奔而出,上马之前,看见了我,他微微一愣,快步向我走来!
禾苗拿着棍子挡在了我的面前,像浑身长了刺的刺猬:“凤大人,您这么气势汹汹做什么,该不会要伤害我家小姐吧?”
凤九负脚下步伐嘎然而止,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冷如冰锥:“姜回,你站的位置很好,可以听进我院内所有的声音。”
“想必你也听见,我的长姐被山上的野牛冲撞,踩踏,吐血而亡了!”
我站在禾苗身后,头一偏看向他,浅笑依依道:“哦,节哀顺变!”
凤九负双手攥紧成拳,咯吱作响,眼尾发红,浑身散发克制压制的气息:“姜回,若是此事与你有关,你肚子里的……”
我笑容一敛打断他:“凤大人,你们办案讲究捉贼拿赃,捉奸在床,证据确凿,不枉杀任何一人,不会诬陷任何一人!”
“我昨天因为你的长姐,惊魂未定,略略动了胎气,太医给我看了,开了药,嘱咐我多休息,我爹为了我连皇上的猎场都没去,就在这里陪我。”
“你的长姐被野牛冲撞,你却赖在我身上,我是有分身乏术,还是我已修道成仙,化身为牛,置你长姐于死地?”
凤九负发红的眼尾,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仿佛认定我就是杀他长姐的凶手。
我伸手拨拉了一下禾苗。
禾苗退开,依旧警惕。
我上前,站在台阶上,带着居高临下和凤九负对望:“凤九负,昨天你的长姐跪在外面,威胁我,说早晚要把我给弄死,我没有办法,就去告诉你。”
“你知道,你明白,她对我下手,我反手回去,叫自保,所以,你大清早的让人送走你的长姐,我根本就没机会下手!”
“现在你的长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野牛冲撞踩踏而死,你却觉得我是凶手,拿我肚子的孩子威胁我,你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觉得……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爹非你不可?”
最后一句我说的无比小声,只有我和他能听见,我在警告他,别拿我肚子的孩子威胁我。
虽然我找不到比他更高身份的男子,但是我可以找到其他男子,孩子不要,我重新怀一个就是,我不接受任何威胁!
凤九负没想到我会这样,瞳孔一紧:“姜回,你的心真狠啊!”
我翘了嘴角,手摸在小腹上:“跟你比起来,我差远了!”
我对肚子里的孩子是满怀期待,不像他,从得知我怀孕的那一瞬间,就想把我肚子里的孩子杀了。
虎毒不食子,他自己够坏,够心狠,还说我心狠,这就像极了,他可以打别人耳光的,别人不能打他耳光,凭什么?
凤九负如谪仙般的脸庞满是冷然,清冷超脱世外的气息早不复存在。
他在高高的台上,被我拉下来,浑身上下沾满了世俗,肮脏。
凤九负望着我慢慢后退,“姜回,没有人做事能滴水不漏!”
他在警告我,不相信这么凑巧山上有野牛冲下来,正好冲了凤长宁。
他坚信凤长宁的死就是跟我有关,就算我人在这,也是我操纵的。
我下了一个台阶:“凤九负,你知道你长姐跟我过不去,看我不顺眼的原因是什么?”
凤九负微微一愣,脚步停止,盯着我,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我稍作停顿,接着又道:“你不知道,好,我告诉你。”
“你的父亲,凤老爷子,曾经有一个身份是贱籍在楼里的红颜知己。”
“你父亲为了这个红颜知己,除了上朝,替皇上办事儿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给了这个红颜知己。”
“你娘认为,是没有给他生儿子,便拼了命的给他生了生生,生了八个女儿,第九个才生下你。”
“你的父亲并没有因为你生下来,对你娘好,他依然留恋青楼那个贱籍女子!”
“你娘觉得生的儿子不够多,在你满了月之后,接着怀孕,接着生,然后难产血崩而亡!”
“青楼的那个贱籍女子也被大火烧死了,你爹回了家,对你们加倍的好,尤其对你。”
“可你的长姐依旧恨啊,她又不敢对你爹怎样,她把恨转移到我身上,认为我亲娘身份卑贱,我不该拥有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我应该去死!”
凤九负漆黑如夜的眸子闪闪,薄唇紧抿,完全不知道有这一段事情。
也是…凤家的人那么齐心,他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才华横溢,长相俊美,师从名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打小就游览了大河名川!
他爹这一点风流龌龊事,怎么能让他这个风月齐霁的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