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谢相才不知不觉之间,就在东风城待了三个月时间。
这三个月中,谢相才身子又拔高了几寸,武艺同样也是随着实力的精进,日益提升。
现如今,谢相才方才真正在武学一途上,抵达能够称得上是“登堂入室”的水平。
毕竟偌大一个大庆朝,数以万计甚至千万记武者之中,还没有一人可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一名精金境大成的少年武者,不是天赋异禀的。
这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时日中,谢相才见到七公子的日子其实并不算多,大多数时间都是按照师兄的传话四处随风“乱窜”,或是蜗居在一处距离住所不远的藏书阁中一些繁琐的武学典籍。
虽然读书难熬,但是谢相才也是因此了解了更为细致的武学划分,更是清楚了所谓的武根等等在体内的运转规律。
这么些时日,谢相才还迷上了白发少年小酒馆中的一些酿造果酒,偶尔练功回家,总会顺手揩上两杯,喝完之后和对方打两个哈哈,全当做是酒钱。
与白发少年相处下来,谢相才心中那抹对他的看不透越发变淡,只觉着对方是一个勉强能算得上“饱读武书”,但是口无遮拦的没家教混小子。
这段时间谢相才醉心于练武以及“看书”,与鸳鸯楼那月滢之间的交往不可避免地减少了许多,顶多只是在夜深人静、花好月圆的时候,一个在窗前一个在窗下,就那样招招手,有一句没一句地扯些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
前一日,谢相才破天荒地收到了不知身在何处的七公子的传书,让他武拳一千次,再从住所为起点朝着五公子种着荔枝树的山顶,用许久之前提到的“道法自然”的方式,跑上个百十个来回。
少年经过这么一折腾,不由回想起童年时分,老祖在小山包上训练自己的场景,尽管心中很累,但是却想着七师兄自有他的道理。
毕竟七师兄可是能够一巴掌,将那大内直殿监呼成废人的超级高高手。
对于七师兄的实力,谢相才一直是感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曾有些冒昧地向七师兄探出神识,但却只感受到七师兄体内如同潭水一般平静。
谢相才经过那一日自以为七师兄颇具匠心的训练之后,只感觉骨头有些散架,草草在体内“道路”之中运转了几个周天,就倒头呼呼大睡。
翌日清晨,谢相才还在美梦之中时,便是被一阵极为仓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十分不满地抓起身旁枕头,朝着房门处用力一砸。
只听“啪”的一声,门栓掉落,房门紧接着被一阵微风吹开。
“八公子!八公子!八公子!八公子啊!!!”
一名扎着头巾,身着深色麻布长衫的小个子男人,将半个脑袋凑进房门内,对着床榻之上衣衫不整的谢相才扯着嗓子大喊。
谢相才崩溃地“砰”一声从床上坐起身来,怒目圆瞪看向房门处鬼鬼祟祟的小个子男人,字正腔圆地骂出一个“滚”字来。
那小个子一缩脖子,脚步略微向后两步,不过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八公子,八公子,小的是月滢娘子派来的,请你到鸳鸯楼赴宴去的!”
谢相才见对方不走,刚想继续发作,不过从对方口中听得“月滢娘子”四个字时,心中的火气降下去了大半,心想对方忽然邀请自己是为何,于是眉头微蹙,沉声问道,“月滢娘子邀请我去赴宴,赴的是什么宴?”
小个子龟公见谢相才语气缓和不少,这才喜笑颜开地走上前去,弯身对着他作了一个揖,“八公子,今日是鸳鸯楼一年一度的群英会,楼主娘娘广邀咱们四外城乃至清梦城中的年轻俊杰前来赴宴,在这群英会上大好少年崭露头角,翩翩公子声名远扬,更有机会与各个榜上有名的小娘子把酒言欢共度良宵,但凡是性情中人,哪个不会快马加鞭赶来咱们鸳鸯楼?”
龟公略作停顿,满眼笑意地看向谢相才,“八公子作为咱们清梦城城主的亲传弟子,可谓是人中龙凤,此番群英会若是没了公子的到来,蓬荜可就生不起来辉喽!”
他又一停顿,语气加重并且抬高了几分,“更何况,咱们家月滢小娘子,可是亲口指名道姓了要八公子您,来参加这个群英会。这么多年,鸳鸯楼可没有一位花魁小娘子如此之做过……”
说到这里,龟公便是戛然而止,仅仅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相才。
谢相才如何不明白龟公话中之意,脸颊微红,沉吟片刻之轻轻点了点头。
自己在东风城中待了也有段时间,虽说名声已是早早在外,但是众人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前些日子,谢相才刚从书上读了一句什么“君子藏器于身,度时而动”的话,大致意思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既然说群英会上群英聚集,那谢相才这个不老仙座下关门大弟子,就要去见识见识,顺便看看自己练武如此之久,究竟取得了怎样的成果。
谢相才挥手赶走站在门口的小个子龟公,随即甩出一道劲风将房门关上,紧接着翻身下床来到衣橱之前,搜索半天方才寻出一套还算干净整洁的白底黑边的衣衫来。
他将衣服换上,随后站在铜镜之前整理了一番,深吸一口气,随后推开房门大步行出。
今日阳光尚好,少年沐浴在阳光之下,只感觉头顶温暖极了。
少年大步朝北走去,然而刚从巷口转角处出来,一阵车轮碾压过青石板的声音便是从身后传出。
“小子,你挡着道了!”
一声十分不悦的大喝声从谢相才身后传来,他顿下脚步,微微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的道路之上,一辆两架马车缓缓停下,骏马之后,一名二十出头的布衣青年瞪着窄长双眼,十分不耐地说道。
谢相才眉头微皱,不过并未多说什么,便是侧过身让马车朝前驶去。
青年车夫驾着马车朝前,路过谢相才的时候,居然是探出脑袋,朝着他脚下啐了一口痰。
谢相才眉头紧锁,看着车夫满眼的不屑,拳头紧握。
“和这种穷小子多废话什么?你不觉得害臊,本少爷还觉得掉价呢!”
就当车夫哈哈大笑之时,一个脑袋从身后的车帘中探出,偏过头瞥了一眼站在路旁的谢相才。
谢相才注视着那加速朝北驶去的两架马车,仍旧是一言不发。
马车驶去的方向,似乎是鸳鸯楼所在的街道。
谢相才嘴角弧度缓缓上扬,方才那探出头来的华服青年,顶多二十岁,想来也是参加群英会的。
他不再多想,心神仅是一动,丹田之内的武根中,溢出丝丝日益变得翠绿的原生之力。
无一时,劲力遍布经脉各处。
谢相才挽起衣袖,继续朝着鸳鸯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