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男子抬起下巴,很是傲气,“我乃孙齐,方小姐未婚夫婿。”
上下扫了眼婉如,孙齐不屑,“小小妇道人家,识相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未婚夫?”婉如面容清冷,“未婚不是夫,此乃方家与向家事,我若没资格说话,你更没资格。”
“你!”
孙齐又气又惊,瞧那女子年岁尚轻,人也纤瘦,说话却丝毫不怯场。
不理会这人,婉如将目光放在主位人身上。
“方大人,我向家您也了解,虽不是名门显贵,但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家规森严,府中主君在朝为官,子卫身为官眷,再糊涂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是非黑白还是弄清楚的好。”
“且此事事关贵府小姐声誉,闹大了令千金也清名有损,能关上门解决还是内部解决得好,一旦闹上公堂,事情可就无法挽回了。”
方大人听了这话似有动容,捋着胡子冥思。
“千金淑女深居闺中,帮工如何能轻易接触到,更别说身为主子身边多少下人伺候,哪儿那么随意将人拐掠。”
“这其中到底为何,如何拐,如何掠,还是要说说清楚。”
“这……”方母言语闪躲,“反正他是承认了。”
看向向子卫,婉如道:“子卫,你可想清楚了,罪行不能乱认,依照我朝律法,拐掠人口要被断双足,家人也要连罪,庭杖三十。”
“母亲最重家族颜面,夫君翰林清流。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有为母亲他们考虑?日后母亲如何抬头出门,夫君如何官场立足!”
向子卫身子一颤。
“你确定要母亲和兄长跟着一起受刑?”
向子卫喘息粗重,紧紧咬着牙关,少年眉头紧皱,显然十分为难。
孙齐鼻腔一哼,“刚才不还大义凛然,要杀要剐随便吗,怎么,这会儿怂了?”
向子卫怒视了对方一眼。
他不怕死,砍手断足他都不怕,可连累家人……
婉如不再说话,静等他决定。
“行了”
方大人终于开口,像是拿定主意。
“向子卫,你我两家皆出云州,早有熟络,我家信任你,许你府中当差,你却暗中拐掠我女儿。”
方父神色沉肃,却无怪罪意味,“原是不该轻饶,但鉴于有惊无险,我女儿平安无事,且此事闹大损女子名声,我亦不再追究。”
“方叔父!”孙齐不满。
方大人示意他莫激动,继续道:“杖责三十,以做惩治,你可服气。”
抬头看着说话人,目光对视片刻,向子卫平静道:“是,谢方大人。”
婉如正要说话被向子卫抢先,“长嫂不必再多言,就这样吧。”
男子声音带着恳切和安慰,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软色。
婉如猜到这当中定有隐情,但见向子卫这般,她亦不再作声。
方母窥探着丈夫神色,默默低下头。
孙齐却是不服气,可此乃方家之事,主君已作出发落他不好再插手。
堂前架起长凳,噼啪杖责声响起,向子卫紧紧咬着两颊,只发出闷痛吭声。
婉如不忍再看,侧头避开,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从方大人脸上捕捉到一丝愧疚之色。
杖声终于停下,向子卫撑着的精神一下子散开,倒在地上。
婉如忙让随从前去将人扶起。
一左一右两人搀扶着瘫软的人,向子卫耷拉着脑袋,额上汗珠顺着脸颊流下。
蓦然对上侧方拱门后一双泪眸,嘴角竟泛起丝安慰浅笑。
细微动作落在婉如眼里,顺着看去,似有道纤丽身影立在那边。
事情落定,婉如带着向子卫离去。
孙齐盯着离开的一行人,又看了看沉默的方家夫妇,眼中泛着狐疑。